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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开拓

第六百九十一章 开拓 (第2/2页)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那些因疲惫和恐惧而显得麻木的脸孔:“博安洲,是机会,更是挑战!是沃土,亦是险境!是生是死,是富足是饿殍,皆在尔等自身!朝廷给了你们特许状,给了你们立足之地,剩下的路,需用你们的血汗、勇气和智慧去开拓!望尔等谨记‘魏’字在此,同心戮力,为我大魏,亦为尔等子孙,打下一片真正的基业!”
  
  “转运使司下设‘户曹’、‘工曹’、‘巡防营’,即刻起于营寨前办理登记、分配居所、发放初至口粮!甲等特许者,登记后即可至‘户曹’申领勘界文书!”
  
  话音落下,赵吉不再多言,转身在亲随的簇拥下返回营寨,留下的是依旧茫然、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方向和力量的移民人群,以及这片等待着被血汗涂抹的、亘古蛮荒的大陆。
  
  接下来的日子,“龙石堡”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在混乱与秩序的撕扯中高速运转起来。
  
  陈守业和水生被分配到了“丙字区”最边缘的一个窝棚,所谓的窝棚,不过是四根歪斜的树枝支撑起几片巨大的、散发着奇异气味的树皮,勉强遮蔽风雨,地上铺着潮湿的草垫,便是床铺,同住的还有另外两户同样来自江南的流民,脸上都带着和陈守业一样的惶恐与菜色。
  
  使司的“工曹”组织了大规模的伐木和烧荒。陈守业第一次拿起沉重的斧头,面对那些灰白色、坚硬如铁的巨树时,几乎无从下手,一斧下去,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震得他虎口发麻,水生年轻力壮,学得快些,但也累得气喘吁吁,烧荒的景象更是骇人--浓烟滚滚,遮天蔽日,火焰如同巨兽,吞噬着千年古木,噼啪作响的爆裂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清理出的焦黑土地上,散落着烧焦的树干和未曾烧尽的巨大树根。
  
  使司按户分发了小块土地和一小袋据说是“耐旱高产”的陌生种子--据说是刚刚从南洋寻得的,还有一把粗陋的锄头,陈守业看着眼前这片混杂着草木灰、焦炭和未曾清理干净树根的“沃土”,再看着手中那几粒陌生的种子,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江南的水田精耕细作,这里...这能种出东西吗?
  
  他笨拙地挥舞着锄头,试图翻动板结的、掺杂着大量未腐殖树根的土地,没几下就累得腰酸背痛,手上磨出了血泡,更要命的是水土不服开始显现,他上吐下泻,浑身乏力,发起低烧,窝棚里潮湿阴冷,缺医少药,只有水生从使司领回的一点草药熬成苦汁灌下去,陈守业躺在草垫上,听着棚外呼啸的风声和远处森林里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闻着窝棚里弥漫的汗臭、药味和泥土腥气,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死在这片陌生的、冰冷的土地上,连一块像样的坟地都不会有,他摸索着怀里的“丙等”木牌,那曾经象征希望的冰冷木头,此刻只觉得讽刺。
  
  ......
  
  阿木尔一家和额尔德木图、苏合、巴根几家辽人,凭借强壮的身体和草原人吃苦耐劳的本性,很快在“丙字区”站稳了脚跟,他们没有急着去领那小块贫瘠的垦殖地,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使司组织的“以工代赈”--伐木和采集。
  
  阿木尔那双辨识百草的眼睛在这里派上了大用场,他很快发现了几种可以食用的、块茎硕大的植物,还有一种叶片肥厚、汁液甘甜的灌木,他带着***和额尔德木图等人,避开那些颜色艳丽、气味刺鼻的明显毒物,深入森林边缘,采集了大量可食用的根茎、果实和菌类,不仅解决了自家的食物短缺,还上交一部分给使司“工曹”,换取了额外的口粮和一些急需的工具--几把更锋利的柴刀和一口小铁锅,这让他们在普遍饥饿的“丙字区”显得颇为“富裕”。
  
  使司“巡防营”组织人手狩猎时,阿木尔更是如鱼得水,他的硬弓和精准的箭术,让那些使用火铳却准头欠佳的大魏士兵刮目相看,他熟悉追踪野兽的踪迹,懂得利用风向和环境,在一次围猎中,他射杀了一头像小山般巨大、后肢强健、腹部有袋的灰色巨兽(袋鼠),这从未见过的猎物让所有人震惊,也极大地鼓舞了士气。阿木尔熟练地剥皮、分割,将最好的肉上交,自己留下了兽皮和一部分肉,那张布满奇特褐色圆斑的柔软兽皮,成了乌云其其格缝制御寒皮袄的材料。
  
  他利用换来的工具,改进了窝棚的结构,使其更坚固防风,他还带着***,在窝棚附近设置了几个简单的陷阱,捕捉到了一些形似大老鼠、肉质尚可的小动物(袋狸),阿木尔心中盘算着:垦殖地要种,但绝不能只靠那点地,这片森林和草原--他观察到了远处似乎有开阔的草场,才是他们这些草原之民真正的猎场和牧场,他在等待机会,等待熟悉了环境,等待攒够了资本,便要去寻找适合放牧的地方,实践他心中那个“辽人牧场”的梦想,***跟在父亲身边,学习着一切生存技能,眼神中的野性和自信日益增长。
  
  ......
  
  王石头和他的老兵兄弟们,在登记后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户曹”开具的勘界文书--一张简陋的、盖着转运使司大印的兽皮地图,上面粗略标注了“龙石堡”周边已被探索过的区域和几条主要河流的走向,一大片用朱砂圈出的、位于“龙石堡”西南方向约五十里、靠近一条河流上游的区域,被划定为他们的“甲等”拓殖地。
  
  “黑石寨!”王石头用他那柄厚背砍刀的刀尖,在兽皮文书上重重一点,独眼中闪烁着光芒,“以后,那地界就叫‘黑石寨’!老子就是寨主!”
  
  他们没有片刻耽搁,拒绝了使司提供的简陋窝棚,带着自己本就微薄的行囊和磨得锃亮的刀剑,在“巡防营”一小队士兵象征性的护送下,一头扎进了茫茫林海。
  
  路途艰险远超想象--根本没有路,只有前人用刀斧勉强劈砍出的狭窄缝隙,参天巨树遮蔽天日,藤蔓荆棘密布,脚下是厚厚的腐殖层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湿滑难行,毒虫防不胜防,一种细小的、近乎透明的飞虫叮咬后奇痒无比,皮肤很快红肿溃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败气息和危险感,王石头拄着拐杖,仅凭一条腿,在兄弟们的搀扶下,走得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衣衫,但他一声不吭,眼神中的火焰反而越烧越旺。
  
  经过数日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那片标注的河畔谷地,地势相对开阔,有水源,背靠一片石质山丘,易守难攻。
  
  然而眼前依旧是原始的蛮荒。
  
  “兄弟们!抄家伙!”王石头一声令下,老兵们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怒吼,砍刀、斧头、甚至临时削尖的木棍,都成了开路的武器,巨大的蕨类植物被砍倒,纠缠的藤蔓被斩断,碗口粗的小树被放倒,他们不需要精致的木工,只求速度和安全,巨大的圆木被粗糙地削尖,深深打入泥土,围成一个简陋但足够大的寨墙轮廓,圆木之间的缝隙用泥土、石块和砍下的树枝胡乱填塞,一座更加粗犷、带着浓浓军事堡垒气息的瞭望木楼在寨子中央迅速立起,上面挂起一面用破布染黑、上面用石灰歪歪扭扭画着一个狰狞狼头的旗帜--黑石寨的旗!
  
  王石头拄着拐杖,站在尚未完工的寨门前,望着眼前被强行撕开一小片光明的丛林,望着寨墙内热火朝天、汗流浃背的老兄弟们,一股巨大的、掌控一切的豪情充斥胸膛,什么梦魇,什么幻痛,在这亲手开拓的基业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这里,他就是王!这里的秩序,由他手中的刀说了算!
  
  ......
  
  龙石堡,转运使司衙署。
  
  但与其说是衙署,不如说只是一座稍大些的木屋。
  
  赵吉站在一张巨大的、由数张兽皮拼接而成的简陋地图前,地图上,“龙石堡”的位置被重点标注,几条主要的探索路线--或者说河流向四周延伸,其中一条指向西南方向的线路上,用朱砂点了一个点,旁边写着“黑石寨”,地图上还有大片大片的空白,标注着“未探明”、“疑有土蛮”、“巨兽出没”等字样。
  
  一个身着低级武官服饰的巡防营队正躬身禀报:“...王石头部已抵达‘黑石’地域,正大肆砍伐,修筑寨墙,动作甚快,其人手虽少,但皆悍勇老卒,纪律尚可,暂无骚扰其他移民之举。只是...其寨旗颇为凶戾,恐非善与之辈。”
  
  赵吉面无表情,指尖在地图上“黑石寨”的位置轻轻敲了敲,王石头这类人,是双刃剑,用得好,是开疆拓土的锋利爪牙,能镇压土蛮,能拓展疆域;用得不好,便是无法无天的割据匪徒,破坏他试图建立的“仁序”,他需要他们去啃最硬的骨头,但也必须将他们牢牢框在《特许律令》的栅栏之内。
  
  “严密监视,但有越界之举--尤其是对持有乙、丙等特许状移民的侵扰--即刻回报,严惩不贷,”赵吉的声音有些冷,“其寨成后,着‘户曹’派员按律勘界,明确其‘甲等’范围,立碑为记,告诉王石头,他的‘黑石寨’,是我大魏博安洲的第一个甲等拓殖点,亦是未来西向开拓的前哨!朝廷的规矩,就是他的护身符,亦是悬顶之剑!”
  
  “是!”队正领命退下。
  
  另一名文吏打扮的户曹书办呈上文书:“大人,这是今日各垦殖区汇总,水土不服者甚众,病倒近三成,陈守业等几户病情较重,恐难支撑,所发‘玉黍’(玉米)、‘土芋’(土豆)种子,下种后出苗稀疏,长势不佳,移民多不解其性,怨声渐起,采集所得虽能勉强糊口,但难以持久,恐...恐今冬难熬。”
  
  赵吉眉头紧锁--粮食!这是悬在龙石堡头顶最锋利的剑,海上运输艰难,补给遥遥无期,移民水土不服,开荒效率低下,新作物种植失败...这些问题,比土蛮的威胁更致命,他走到窗前,望着窝棚区升起的缕缕炊烟和那些在贫瘠土地上艰难劳作的身影,仿佛看到了那一张张绝望的脸,叔父“仁序”的期望与残酷的现实,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冲突。
  
  “传令!”赵吉的声音带着决断,“一,集中所有通晓医理之人,无论军民,成立‘医寮’,全力救治病患,所需草药,命巡防营加大采集力度,尤其注意寻找金鸡纳霜树以治疗疟疾!二,工曹组织精干匠户,仿制江南‘曲辕犁’,改良现有农具,务必提高翻地效率!三,选熟悉农事之老农,成立‘劝农所’,专司教导移民辨识土性、种植新种之法!四,命巡防营组织更大规模狩猎,肉食优先供给病患及老弱!五,加派精干小队,沿河向上游、下游探索,寻找更大、更肥沃的冲积平原,并留意土蛮聚居地...必要时,可‘请’其劳力助我开荒!”
  
  最后一条,赵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请土蛮协助开荒”,在这蛮荒的殖民前沿,往往意味着最血腥、最直接的奴役,为了活下去,为了站稳脚跟,叔父期望的“仁”,有时不得不向冷酷的“序”低头--博安洲的开拓,注定要浸透汗水、泪水,也必将沾染无法洗刷的血污。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龙石堡的机器在赵吉的意志下,更加疯狂地运转起来,巡防营的精锐小队开始深入更远的未知区域,他们的任务不仅是探索,更是寻找“资源”--肥沃的土地,以及...可供驱使的劳力,原始丛林深处,一场注定无法避免的冲突,正随着大魏殖民者的脚步,悄然逼近。
  
  ......
  
  一个月后,黑石寨初具规模,粗犷的原木寨墙围起了一片不小的区域,十几座同样粗糙但足够遮风挡雨的木屋立了起来,中央的瞭望楼成了制高点,王石头用严苛的军法管理着这个小小的独立王国,他们开始尝试在寨子附近烧荒开垦小块土地,同时依靠狩猎和采集补充食物,王石头的独眼和那把厚背砍刀,就是黑石寨最高的权威,他派人回龙石堡,要求“户曹”尽快完成勘界定界,并申请一批铁器农具和火铳火药--他需要更强的力量来巩固地盘,威慑可能存在的土蛮,也为了将来圈占更大的地盘。
  
  阿木尔在一次跟随巡防营的深入狩猎中,意外发现了一处距离龙石堡约三十里、被群山环抱的宽阔谷地,谷地内水草丰美,流淌着一条清澈的小河,生长着一种低矮但极其茂盛、叶片肥厚的牧草,他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建立牧场的绝佳地点!他悄悄记下了路线,回到龙石堡后,立刻联合额尔德木图等几家辽人,向使司“户曹”申请,希望能集体申领那块谷地作为他们“乙等”的联合牧场,为此,他们愿意上交之前狩猎采集所得的大部分盈余作为“保证金”。
  
  陈守业在水生的悉心照料和“医寮”那点可怜草药的帮助下,奇迹般地熬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他看着水生用使司新发下的、稍好一些的锄头,在那片被反复翻整、施了草木灰的贫瘠土地上,勉强种活的一小片稀疏的“玉黍”苗,泪流满面,虽然苗情远不如江南的水稻,但这抹绿色,是他在绝望深渊里抓住的第一根救命稻草,他开始拖着病体,向“劝农所”的老农学习如何伺候这些陌生的庄稼,笨拙地除草、松土,眼神里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属于农夫的希望。
  
  夏末的一场暴雨过后,一条从西南方河流上游漂下来的独木舟,被巡防营的士兵在“龙石堡”下游河滩发现,独木舟上空无一人,但舟内散落着几支制作粗糙、但明显带有某种独特纹饰的木矛,以及一些吃剩的、形似牡蛎的贝壳,矛尖上,沾染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消息迅速报到了赵吉案头。
  
  赵吉走到窗边,望着铅灰色的天空下,那片依旧笼罩在原始气息中的广袤大陆,垦殖区稀疏的绿色,窝棚区升起的炊烟,远处黑石寨方向隐约传来的伐木声,以及眼前这份染血的报告...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宏大、混乱、充满生机也潜伏着无尽凶险的殖民初景。
  
  帝国的意志,如同这南太平洋永不疲倦的潮汐,裹挟着无数像陈守业、阿木尔、王石头这样卑微而炽热的灵魂,以不可阻挡之势,重重地拍打在这片名为“博安洲”的亘古海岸线上,浪花碎去,留下的是汗水、泪水、血水浸润的痕迹,以及一个正在被强行涂抹上“魏”字烙印的、全新的世界。
  
  铅灰色的海潮,依旧在遥远的天际线翻涌,预示着下一波承载着更多欲望与苦难的浪潮,正在汹涌而来。
  
  而博安洲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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