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歼贼得玺劝进位
第四十四章 歼贼得玺劝进位 (第2/2页)比之薛世雄的还有心思评点宇文化及,李善仁可是高兴坏了!
玉玺是甚么?天子的象征!放到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於今却被李善道得之了,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搓着手,连连说道:“阿弟,宇文化及狂悖之徒,不足多论。这传国玉玺,今为阿弟所得,实乃天命所归,我汉气运昌隆之兆也!”建议说道,“当即颁布旨喻,将擒获宇文化及、得传国重宝之事昭告各方,以振军威,激励士气。”
堂中一人起身,诸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是扑拜在地,激动不已地说道:“大王!此非仅激励士气,诚天命攸归!大王本名应谶,今又得传国玉玺,此非人力,实乃天授!‘真命天子’之谓,舍大王其谁?臣斗胆进言,何不择吉日,祭告天地,正大位,登九五,以慰天下之望!”
此言一出,堂中霎静。
薛世雄、李靖、李善仁、侯友怀等都是怔了怔。他们倒还没想到这点。
侯友怀迟疑了下,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赶紧起身,躬身说道:“大王,得玺固是大吉,足证大王天命所归,然李密未灭,方自用兵中原,关中李渊虎视。此时称帝,是否操之过急?”
郑元璹趴在地上,大声说道:“侯公差矣!‘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大王声威震烁寰宇,河北已靖,山东席卷,河南指日可下,四方归心!遍观海内,堪为敌者,唯李密、李渊耳。李密既降伪朝,已失进退,今河南、山东诸郡豪杰,相继上表请降,进灭李密,朝夕之事;李渊据占关中,连接巴蜀,虽稍得地利,可他北有梁师都、西有薛举,自顾不暇,待灭李密,取关中也是反掌之易。况李渊名为不正,就已敢僭号,大王承天景命,登基正位,岂称过早?”
这话也有道理。
尤其他所举的李渊称帝此例,确是颇能打动人心。李渊只是得了一个关中,且关中还没平定,他就敢称帝,李善道已得河北、河东南部、眼看山东、河南也将能得,为何就不能称帝?
郑元璹引经据典,接着又劝进说道:“大王,昔日萧王初定河北,群臣便即劝进,耿纯言之云,‘天下士大夫捐亲戚,弃土壤,从大王於矢石之间者,其计固望其攀龙鳞,附凤翼,以成其所志耳’。臣窃以为,耿纯此言,切实之肺腑忠言也。今大王威名远播,将士用命,百姓归心,若不早正大位,恐寒天下忠义之心,摇三军效死之志!臣冒死敢言,大王不可迟疑!”
李善道起家之地在河北,国号为汉,他平时又经常说些刘邦、刘秀的故事,故此郑元璹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便又举了刘秀的例子来劝说李善道。
郑元璹的话还没说完,顿了下,他又说道:“况侯公适才所虑‘李密未灭,方自用兵中原’,臣愚见,若大王於此际,顺天应命,即皇帝位,则正可号令中原,以正伐邪,一举两得!”
诸臣议论、进劝、争执之时,李善道一直没说话,只在听,这时见郑元璹语毕,又见李靖等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便摸了摸颔下短髭,哈哈一笑,叫郑元璹起身,目落於他,称他的字,从容问道:“德芳,你从我,为的就是攀龙鳞、附凤翼,成你之志么?你有何志?”
郑元璹神色肃然,叉手答道:“臣之志,不在富贵!愿竭尽犬马,佐大王扫平群丑,廓清宇内,立万世基业,开海晏盛世!此臣之志,亦天下士民之望!”
劝进是大功。郑元璹新降从之士,到了荥阳后,虽与荥阳的士大夫通信不绝,在争夺人心上立了点功劳,但这点功劳不值一提。他当然是想抓住机会,得这个首先劝进的功劳。
李善道笑道:“卿有此志,甚好。我也愿与卿等齐心协力,共定天下,救万民出於水火。但称帝之事,友怀说得对,为时尚早。前房彦藻等劝李密称帝之时,李密尚知洛阳未下,难以称帝。方今虽得玉玺,李密未灭,怎可便贸然称帝?卿等当知,我向来不重虚名。”
见郑元璹还想再劝,说道,“卿勿再言。卿莫非以为我如宇文化及之流?”
郑元璹吓了一跳,冷汗涔涔,不敢再劝,伏地叩首,慌忙说道:“臣万万不敢!臣愚钝,思虑不周,口不择言,请大王恕罪!”
李善道神色稍霁,说道:“你起来吧。德芳,你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既不重虚名,也不好多礼。”待郑元璹小心翼翼地坐回席上,他饮了口热汤,环视诸臣神色。
见得侯友怀释然,薛世雄若有所思,似是被自己的话打动,李善仁略有可惜,但也没说甚么。其余诸臣,李靖、高曦、萧裕等等,大都也是这几类的表情。
说实话,李善道对称帝这事儿,是真的不上心,他拒绝郑元璹的劝进,绝非只是故作姿态。他确实不看重这些虚名。——包括称帝,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在他看来,真正的霸业不是靠一个名号而成,而是靠脚踏实地、一步步地得来。
在这个与李密之间的交锋渐渐激烈,可能就快到与李密决战的时刻,他绝不会因一个虚名,而分了心神。——如果称帝,不是简单的一道诏书,向天下宣告,他称帝了就行这么简单,牵涉的事情很多。他更愿意先集中力量,将李密消灭之后,再议其它。
当然话说回来,他也知道,对一些,或者甚至大部分的臣属来讲,他们应该是乐於李善道及早称帝的。因为称了帝,便像耿纯说的,则大业已定,水涨船高,众人就是新朝元勋,皆可进封官爵,获得更好的地位与荣耀。在这种情况下,这类臣属的心情,李善道却也得照顾。
他放下汤碗,就先说了一句:“玉玺不过一物,天命自在人心。且待大功告成,人心归附,帝位之事,水到渠成。若此时贸然进位,反倒令天下人疑我志在名号,非为苍生计也。昔汉高祖入关中,亦未急於称帝,而先安民心、定纲纪,此诚大智若愚之举。我今效之,亦望诸卿能体此心。”一番抚慰的话语言罢,再观诸臣,各是点头应是,气氛渐趋和缓。
便此事不再多说,他沉吟片刻,转开话头,说道,“当务之急,仍在荥阳!”
堂中诸臣闻他将话题说到了当前的军事,皆收起方才各异的神色,转为凝重。
李善道起将身来,到沙盘前,俯瞰片刻,点在洛阳位置,说道:“洛阳探报,李密再三施压,王世充已经扛不住了,可能近日就会出兵陕虢,他一出兵,则李密后方既稳,即可倾力进援荥阳。就接下来的战事,卿等都有何高见?”
薛世雄早有思虑,起身行礼,说道:“大王明鉴,李密一旦北上,就算他仍需留兵屯驻洛口,以保后路,然料其北上之众,亦不会少。惟今之计,须当赶在李密进援前,克定荥阳!今宇文化及既歼,河北内患尽除,已可抽调兵马,或来白马、或援河内。臣有一策敢献。”
众人目光聚焦到这位老将身上。
……
蔡水、溵水等是河面不宽,水流不急,虽是结冰,黄河却未冰冻。
滚滚怒涛,拍击冰岸。
黄河对岸的河阳南城下,激战痕迹触目惊心。
暮色下,破损的云梯、焦黑的撞木、冻结的血迹与尸骸遍地,烟气、血腥混於寒风。
单雄信驻马阵前,甲上布满刀箭划痕、干涸血渍。他望着城头的“黄”字旗,眼神狠厉。十日猛攻,士卒伤亡甚重,士气低落。黄君汉守得极稳,任其亲督陷阵,城头始终难占。
“大将军,明日还攻么?”副将问道。
单雄信望着城头,寒风卷动战袍。
许久,他猛地勒马转身,决绝令道:“收兵,整备器械。明日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