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蝶恋花
第314章 蝶恋花 (第1/2页)关外,大漠。
数百匹青海黑马飞驰而过,卷起纷纷黄沙。
穿过黄沙,回鹘骑兵猛然打停,数百骑盘旋叫道:“前头便是归义军领土,走不得了!”
为首士人黑幞绿衣,重重踩蹬,
坐骑几个打转,在黄沙上留下几圈蹄印,回头喝道:“瓜州?!”
“没错!”回鹘统领吼道:“俺们和敦煌贼厮杀多年,过去就是死。崔君保重,俺们这便走了!”
“你自去!”崔玄一甩马鞭。
只留下崔玄十几骑在夕阳红霞里面面相觑。
“…………就靠我们十三个人,出使?”
“回鹘蛮子这就跑路了?!”
“入娘的,十三个手无缚鸡的士人在异域走单骑,怕是出不到百里便让人杀了!回鹘人只把俺们送出玉门关,郑延昌却为何提前不说?以为俺们是九卿,是苏荣,走一万里也没人敢动?郑延昌!我入你亲姨母!荥阳郑氏,果然没一个好货!”
“不去了不去了!俺们文官的命虽不值钱,却不是这老狗执政的张本!”
在这一刻,十几人都忘了身份,只是破口大骂。
“都住了!”杜狐一声暴喝:“听崔玄说话!要进要退,等崔玄决断!”
杜狐身家显赫,远过崔玄。谁不知道他是故太尉之侄,韩偓对他也是器重三分。他这一叫,众人这才愤愤闭嘴,只是沉着脸看着崔玄,仿佛只等崔玄一说完,他们就要拨马东反。
崔玄咕噜噜喝了几口水,同样只是看着一行人:“…………不去?我辈是使者,身份不脱,生死作为,天经地义第一要为的是朝廷!你们想的是自己安全,我的任务却在西域,收复心切!要就此分手,就是俺一人西游,也要去敦煌对张承奉下通牒!”
一句话,让众人又发出更激烈的声浪。
“…………使者固然,却非送死!俺们要真怕死,岂会在尚书省宣誓,领受旨意?”
“回去,到甘州暂驻!回禀朝廷,请圣帝派护送人马。”
“一人西游?你真当是你玄奘?西域乱成什么鸟样,你心里没数?”
杜狐在混乱当中,只是不住打着手势,让众人不要骂人。崔玄一声不吭跳下马,朝一人走去。场中叫嚷稍息,只是看着他们俩。崔玄走到那人面前,一把拉下马,就一巴掌抽了
“崔玄!”那人沧浪拔剑,被杜狐一把抱下,拦在一边大骂。
崔玄只是蔑视着这人:“我们是去下通牒,谈得好,张承奉率土入朝,谈不好,最坏不过死一批使者。派护军,一言不合得死多少?还回驻甘州…………俺们耽搁起几月,朝廷行?况且留下这么番面貌,你还想有什么仕途。怕死,怕死你出什么仕,当什么官!直娘贼的俸禄官服权力白给你使,女人钱财白给你搞!要是就这么点胆量,你就不配在这乱世为官,生存!”
他转头向西,大声道:“当初吐蕃三天两头就杀进来打草谷,各人祖宗晓得什么遭遇。西域沦陷百五十年,现在你们都没有孤身西出的勇气,收复失地的死志,后人后代皇帝就有了?去你娘的吧!”
“…………西出万里,日月所照,都是圣唐土地。我辈士人,不为国经营民生,扫除寇仇,还能干什么?想想艰难以来,死的那么多大好子弟!”
众人皆是沉默。
崔玄只是恶狠狠的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那人:“论官俺在门下,论资历俺史官出身。论门第你他娘一个寒门。你一个监察御史,管管京官也就罢了,别对俺指手画脚。以后俺做什么决定,你别说话!你要知道,你前途好坏,有的是俺谗言的空当!滚!回去找吴公度哭去!”
他返身上马,拔剑指着西方:“…………俺要西游!俺要作为圣唐西征之军复仇之战的趾高气扬的先锋!告诉西域寇仇,化外遗民,圣唐回来了,帝国再临了!你们跟不跟,随你们的意。我只管功名险中求,盗匪?呵呵,俺的刀也是喝血的!”
说完,谁都不看,抽鞭就走:“掣!”
众人目送着崔玄的背影,看着他遁入风尘。
天宝之变,半壁江山尽作胡语。十几帝百五十年来,所复不过三州七关。圣帝西征,止步金城…………而现在,这个崔玄,只身而西。杜狐缓缓回头,扫视了同行们一眼,低声道:“我可不是你张十六,一辈子拿顶撞上官当饭吃。回去转告郑相,崔君和我,西使去了!”
余者静默一下:“算球算球,走!”
“怎么又来了?”崔玄回头看。
说罢,飞出两卷黄筒,杜狐与张观身手灵敏,马一扬便抓在手里。
“就此兵分三路!杜狐,你领四人护送诏书去于阗面见尉迟王,命他对归义军施压,切割利害!张观,你领五人去楼兰找仆固俊。若有差池,你们便不必回来了,死了也罢!”
杜狐紧握诏书,血气翻腾:“据郑相所言,尉迟王与归义军是姻亲联盟,如何肯听?”
“你放心,尉迟王肯定奉诏。”崔玄道:“这点利害看不开,于阗国哪来的千年传承!”
“也罢!”杜狐收好诏书,身形一闪,跃马西南。
其后四马飞奔跟上,迅速消失在大漠里。
“你就两个人去敦煌?”张观确认道。
“就剩一个许著作,你也想要走?”
“哈哈哈!”张观大笑:“苟全性命于乱世,努力闻达于君前,你够狠!一路顺遂!回头咱们长安见,不成黄泉见!有个什么鸟打紧!”笑罢,拨马而北:“山川依旧,几度春秋!”
乾宁四年三月初六,圣唐使者,已经马踏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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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眉黛促成游子恨,玉容初断故人肠………”
婉丽歌声响彻湖畔。
盘根老树下,圣帝窝在藤椅里,又一次钓起鱼,听起了小曲。他最喜欢听这首《貂蝉歌》了,还非得崔玉章这个辣妹夹着嗓子演唱。
甜妹小崔素素乖巧地坐在大崔对面,鼓瑟吹笙。
朱邪吾思被他搂在手湾里,衣带渐宽,锁骨泛红,默抵肩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再唱完《蝶恋花》,香汗淋漓的崔玉章喝水润喉,中场休息。
“彩!”圣帝鼓掌,忽然手背一热。
低头一看,朱邪吾思眼眸里,绯红是泪。一滴滴的,静静坠落。
“你怎么又哭辣。”圣帝放下鱼竿,抱紧了她。
“这首歌,说的是你和我么。”
圣帝给她擦拭着泪珠:“不是,墙外行人墙里佳人并不认识,两个陌路人的一场偶遇。”
“真像你和我。”朱邪吾思苦涩道。心里装着千般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了好久,最后只能试探性地问一句:“能不能别送我回北苑?”
说完,朱邪吾思莫名心悸,胸口传来刺骨冷意与撕裂般的脉气疼痛。
低头看去,那是结婚时礼官各剪头发做的同心结和两人各持一半的合心玉。
你也在伤心吗?
“好呀。”圣帝令人意外地爽快:“你都问了,叫我这么心软的人,怎么拒绝?也没想到你这么敏感,再让你住在那边,会不会疯?”
“应该吧。”朱邪吾思破涕为笑,嘴唇颤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唉,心不能一,身不自由。”圣帝拿草帽盖住脸,翘腿垂钓。
“官家,这歌词真的是你写的?”大崔晃动着洁白的小腿,狐疑地问道。
“不然呢?”
“我却不信,韩偓代笔的吧?”大崔斜眼道:“那老贼向来擅长写情爱。”
“难道我在你眼里,是个腹内草莽?”圣帝叉腿把鱼竿一晃:“你嘴才这么好,干脆过来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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