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算 (第1/2页)司主死了。
夜风中,他的血肉与神魂随着光芒的敛没,归于最为深刻的虚无。
他毫无疑问是这百余年里人世间最为重要的存在之一,是那个史书上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名字,他真实地影响着天下大势的走向,让数不清的人的命运因他而沉浮,直至生死。
他有着毋庸置疑的强大境界,步入羽化以后百年,纵使未央宫之变后囿于誓言而坠境,放眼人间,与其并肩者依旧屈指可数。
他的道心冷硬如铁,无所谓任何人给予的道德压力,由始至终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哪怕污言秽语和屎尿齐飞而至,他也只不过是生出些微的怒意,心神未曾真正动摇丝毫。
他在今天没有任何保留地展现出这种强大,纵横夜色风雨中,哪怕赵启和裴今歌这等随时都有可能步入羽化之境的修行者,仍旧无法与他为敌,就连庵主也始终在被他压制,对当下的局势束手无策。
如此恐怖的司主最终还是败了。
这本该是一个奇迹。
然而当人们的目光落在顾濯的身上,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是啊,司主再如何恐怖如何了不起如何机关算尽也好,又怎可能比得上曾经的道门之主呢?
人们望向顾濯的眼神渐生变化,自恐惧与震撼中生出至高的敬畏。
如见深渊。
如见星空。
……
……
暴雨渐止,不再如注。
顾濯闭上眼睛,微仰起头,让冰冷的雨水洗去脸庞上的鲜血,面色渐苍白。
他的左肩略微凹陷,那是司主留下的沉重伤痕,此时依然有剧痛在其中发作,蔓延至身心。
“您现在还有余力吗?”
魏青词的声音缓缓响起:“或者说,您还能再破境一次吗?”
顾濯摇头说道:“不行了。”
魏青词望向他手中的且慢,重复问道:“不行了吗?”
顾濯有些累,用鼻音嗯了一声。
“我还有一个不解之处。”
魏青词往前走着,恭敬问道:“即便破境,您也无法改变油尽灯枯的境地,最后为何还能递出那一剑?”
顾濯说道:“所以那一剑其实不在最后,所以那一剑前须先有你的那一剑。”
这句话听着就很难明白,魏青词却若有所悟。
远处,沉浸在敬畏中的人们都已在这简单的几句话中醒过神来,回忆起司主为何而败的最重要原因。
——那道来自背后的冰冷剑光。
于是许多人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眼中的那些敬畏尽数消散,有些难过,有些伤悲,很是遗憾,更是厌恶与不齿,但最终所有这些都成为了艳羡。
在今夜到来前,谁也没有想过这场自神都而起,绵延数千里的惨烈厮杀,竟要在魏青词的剑锋之下落幕。
与此同时,顾濯和魏青词的距离被停留在踏入三丈之内的最后一步上。
十数道目光穿过层层雨帘,落在魏青词的身上,等待着他走出这一步。
易水修的是身前剑。
魏青词是当今易水掌门。
步入三丈之内,此间还有谁能阻止他出剑?
寒风吹拂着雨水,月色在人间明灭不定。
便在这时,顾濯终于睁开双眼,随手从衣衫上撕下一条布带,把散乱的黑发束至身后。
他的动作很慢,与平日相比显得格外僵硬,但精准如旧。
是的,他的确已经疲惫到极点,尽管精神并未因此而陷入昏沉,始终真实地清醒着。
在清醒中疲倦不休,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再掺杂上深入骨髓的痛楚,就是一场真实的凌迟。
然而顾濯的眉头却未因此而皱起,静的令人心悸,仿佛这一切感受与己无关。
他静静地看着王祭的大弟子,等待着彼此的距离被缩短至三丈之内,等待着那道名为离烛剑光的出现。
所以那道剑光没有出现。
魏青词心若枯水,摇头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敢断定我会在那一刻出剑。”
听到这句话,众人才是真正确定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在顾濯的算计之中,并非偶然,又或者是早有预谋。
“是的,像我这样的人很好被理解,因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存在着一个明确的目的,但这不代表我容易被利用,更不要说是在那种时候利用我。”
魏青词顿了顿,继续说道:“更可怕的是,今天被您当作棋子随意摆弄的人不只有我。”
长街上一片寂静。
顾濯没有说话。
“庵主,赵启,南宗,裴今歌,青霄月和他的弟子,国师还有无忧山主,远在长乐庵的那些尼姑,以及这座城里的所有平民百姓。”
魏青词缓声说道:“所有人包括司主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不,是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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