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永昼或夜
第五章 永昼或夜 (第1/2页)“听得懂,但请具体些许,比如从不久前你说过的那些话开始。”
裴今歌随意说着,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酒,浅饮两口,脸颊微微泛红,很是好看。
顾濯本以为她会把那壶酒递过来,然而却什么都没能等到,唯有开口。
“之前和你说过,我对天问这个问题想到过两种截然不同的解法,然后开始踌躇不前,因为我不知道哪种解法才是正确的。”
他凝视着夕阳照耀下的世界,说道:“那两条路……我用最为粗浅直接的比喻形容就是,白天和黑夜之间的区别。”
裴今歌微微眯着眼,缓缓饮着酒,听着与风声一并传来的话,不怎么认真地思考着。
酒水的烈度其实不寻常,在不用真元化解的情况下,纵使是她也无法承受太多。
这是她为何在此刻饮酒却不把酒壶递过去的原因。
无论天问究竟是在问什么,都和她有着不可逾越的遥远距离,令她在所难免地生出敬畏甚至仰慕之心。
就像很多年前她站在玄都边缘抬头望向天空,亲眼见到无数空间裂缝的出现,璀璨天光为那些漆黑裂缝的边缘镀上一层神圣的壮丽光辉。
其时,道主就站在天光之中,飘飘然如若登仙飞升。
那是裴今歌此生所无法忘怀的画面。
她不愿在百年后的今天,再次迎来相同的感受,此刻唯有以酒水带来的微醺醉意,模糊其间的边界。
顾濯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以平静温和的语气,在晚风中把心中想法娓娓道来。
“白天是我和这方天地融为一体,彻底道化,为人间带来无限光明和温暖。”
“黑夜则是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我将会盗走此刻的夕阳,明日的朝阳,让人间陷入不见尽头的永夜中,只剩下冰冷和黑暗。”
裴今歌听得不算专注。
于是她很随意地放下那个酒壶,眨了眨眼,好生认真地看着顾濯。
片刻安静后,她摇头说道:“这当然不是你要走的路。”
顾濯笑着问道:“为什么?”
“前者太无私,后者过分自私。”
裴今歌理所当然说道:“你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顾濯笑了笑,没有说话。
裴今歌迟疑片刻后,把手中酒壶递了过去,说道:“为什么天问会让你联想到这两种方向?”
顾濯接过酒壶,看着残留在上面的酒渍,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中散发着轻微光彩。
“玄都曾有一部古老道藏,名字恰好就是天问,讲述的便是天地到底如何形成的过程,其中有事实,但更多的无疑是错误的推测。”
他温声说道:“最开始听到天问二字的时候,我当然会往天地本质的方向去思考,再想到如今自己的情况,生出永昼永夜的想法,我觉得算是合乎情理。”
裴今歌说道:“毕竟所谓天问,归根结底还是你在扪心自问。”
顾濯用鼻音嗯了声,然后迎着身边人残留的酒渍,饮了一口。
在无法动用修行境界的现在,他和普通人其实没有太大太多的区别,便也无法像过去那般纵情畅饮。
他放下酒壶,感受着仿佛烧红铁线入喉的辛辣滋味,认真说道:“就像你说得那样,我没有办法把事情做到那么极端的程度,所以我才会止步不前。”
裴今歌想了想,说道:“这很像是一个自省的过程。”
顾濯说道:“自省只不过是解开问题的第一步。”
裴今歌墨眉微蹙,忽然不说话了。
顾濯看着她,以为是发生了意外,问道:“出事了?”
裴今歌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话虽如此,她紧蹙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眼眸里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凝重之色,令人百般不解。
此时夕阳即将入山,晚霞变得极为浓烈,白帝山上那片湖水看着就像是一锅红汤。
归来的山鸟挥动着翅膀,口衔暮火,叫声喧嚣,让人很有挥剑斩之继而下锅的念想。
裴今歌敛去思绪,偏过头,望向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顾濯。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没有因为饮酒的缘故而缩短,维持着礼貌的界线。
就像他们的谈话。
“你到底想到什么了?”
“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嗯?”
“都快半年时间过去了,你才想到第一个问题的解法,我到底还要再给你做多久的饭啊?”
“……我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也许我们的伙食有所改善的时候,你表现得十分不屑。”
“那时候做饭很简单,能吃就行,现在我们有了柴米油盐酱醋以及各种各样的肉,做饭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以后我来做饭好了。”
“你……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为何不能是认真的?”
“我可不敢让长公主殿下的丈夫给我做饭吃。”
“好像有些道理,以后我们各吃各的?”
“原来我和你这般陌生?”
话说到这里,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顾濯没有生气,因为理解裴今歌的厌烦。
他很认真地思考片刻,还是想不到解决的办法,转而说道:“这已经偏离最初的话题很远了。”
裴今歌沉默了会儿,说道:“抱歉。”
顾濯正色说道:“我接受你的歉意。”
然后他十分自然地换回话题,让晚风中响起的声音,不再与柴米油盐扯上关系。
在即将到来的夜色中,他开始讲述为什么会生出现在的看法,其中逻辑何在,思绪从何而来。
……
……
“逆旅的意思是客栈,假设天地就是一家客栈,而我是这家客栈里的重要客人,店家询问我住在这里的感受如何是一件十分合乎情理的事情。”
“虽然听上去乱七八糟的,但意外的有些道理。”
“我给予这个问题的那个答案,便是我对这方天地的看法。”
“既然它问了你,那你的答案自然就会影响到这家客栈接下来的经营方向。”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想法过分自恋?”
“是你,所以我不会有这种感觉。”
“谢谢你。”
“不客气。”
“总而言之,我认为我所给出的这个答案将会来得极其重要,关乎到整个人间的未来。”
“那就有郑重其事的必要。”
“然而短时间内我无法给出答案,因为那个答案必然是我与这方天地关系的总和。”
就在这时候,裴今歌忽然放下酒壶,睁大眼睛,直接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做出诏道于天这种事……”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已以手掩唇,笑声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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