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义从暖堂消旧虑、金丹斩捷振新声
第246章 义从暖堂消旧虑、金丹斩捷振新声 (第1/2页)————旬日后、宪州、堂县
作为宪州州治的堂县今日有了些微不同,秋阳本该暖得能晒透灵稻穗,今日却被一层淡灰色的云气罩着,连田埂上的灵草都蔫头耷脑,没了往日泛着的莹润光彩。
城门口向来无用的蜃气屏上不停流转着重明宗征募义从的告示,上头列的条件极好,勾得大片散修驻足在蜃气屏前。
眼见一双双眼睛里头尽都溢满意动之色,可县中几处应募点却照旧是门可罗雀。
固然重明宗入驻宪州已有数年,世面确实也比在鬼剑门治下清平不少,但要想就这么令得宪州境内一众修士尽都钦服,却是件艰难事情。
毕竟这件事情便连统领宪州数百年的鬼剑门都未做成过,若是重明宗那位康大掌门若在短短数年之间便就经营到那般局面,却就真成了神仙人物了。
在县城城郊经营食珍楼的蓝革清算得这些散修中的头面人物,他将那告示认真地扫了又扫,转过身即就踱步回了自家酒肆大堂。
蓝革清刚迈过食珍楼的门槛,一股混着灵酒醇香与闷声议论的气息便裹了过来。
往日里这时候,堂中该是满座的。
因了蓝革清愿意让些利出来,这挑灵材的货郎、跑山的修士、县吏家的仆役.三教九流的人物,都爱凑在这儿听些新鲜事。
今日却只剩七八张桌子有人,且都没了往日的喧哗,只凑在一处,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被窗外的风儿窃了去。
他今日无有心情来做寒暄,只与几位熟客微微拱手便算打了招呼,自顾自地往角落那张红木桌坐了。
跑堂的伙计眼力过人,连忙端上温好的灵酒,几样小菜,却没像往常那样搭话,只飞快地瞥了眼门外,又缩了回去。
蓝革清捏着酒碗,目光扫过堂中:靠门那张桌,三个眼生的散修显是外乡来的,此时正围着一张抄录的告示。
他们把脑袋凑得极近、声音亦是极浅,倒是算得小心。但因了修为稍浅的缘故,远处的蓝革清却还是听得期间有:
“应募得灵石二十枚、白灵谷十石练气后期以上修为者,可按需申领法器一柄.一应斩获皆属个人、无需交公叙功九等、仙山美姬应得尽得.断断续续传到耳边。
最里头那张桌,满头白发的王老栓正捻着胡须叹气,此时眉头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修为一般,不过在堂县散修里头资历却算颇老,这老儿早年跟着鬼剑门出过一次任务,断了条胳膊,往后便只在县里帮人看灵田,素来少掺和这些事。
“王前辈,您说这重明宗是真大方,还是另有所图?”
无灵石买菜、只得靠门饮酒的年轻散修忍不住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心动。
这年轻人没个体面名姓,也没得哥哥,外人皆叫他李二郎,才练气七八年,练气一二层徘徊许久。
其手里只有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冒充灵器,日日在镇口帮人护院换灵谷以求饥一顿饱一段挣扎度日,是以这告示上的条件,对他来说着实勾人。
王老栓抬眼,浑浊的眼珠扫过那年轻人,重明宗入主宪州已有数年,这老修胆子却要比那三个外乡人大了许多。
他用干瘪的指头在桌上敲响一阵:“图?还能图什么?除了你这烂命,人家金丹大派还能图你个什么?!”
这老儿声量不高,话音一落却让堂中瞬间静了些。
“当年鬼剑门也征过义从,条件比这还俏。说好了守灵脉,去了却让咱们冲阵,前头的人死了还发具棺椁、后头的连尸首都收不回!
丢命的比比皆是,领赏的却未见过活人。到后头便连骗都懒得骗了,他家筑基真修们一个个身负黑剑好似鬼差,提着灵锁市面上见了修士就抓,哪有我们辩驳说理的地方?!
实话说了,便连当年太祖征募各方修士,亦也没舍得开出今日这等条件,他康大.掌门便算再怎么仁义无双,能比得太祖么?
霍州以外那些黄陂道诸州又是什么地方?鬼剑门的弟子放过去都能算得良善出身,九死一生,或都是往好了讲。”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李二郎脸都白了,手头的抄纸即就又松了松。
王老栓旁边一个散修张老木却接了话,他从前在一筑基宗门做过几年杂役,虽然累得一身病来、灵石也没赚得几个,却自诩对这些大派门道略知一二。
他见得堂中众修尽都被王老栓所言勾了过来,登时即就落了酒碗、自信言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重明宗入驻宪州这几年,倒是没苛待过咱们散修。去年马羊县闹了灵蝗,人家那劳什子灵植堂长老还带弟子去救过,比鬼剑门那会儿强多了。只是.”
他顿了顿,故作有意无意地压低声音:“咱们是散修,无门无派的,真去了行营,功劳是人家宗门弟子的,苦活累活却是咱们的。
万一折在里头,真却如王老哥所言,莫说什么道途了,便连个尸首都是难留。”
这话言得有理有据,众修听得尽都赞同不止,却也让李二郎这火热的心又凉了一截。
蓝革清听着,端着酒碗抿了口,酒气顺着喉咙下去,见得堂内此幕倒是不甚意外。
他在堂县开了四五年的食珍楼,大小宗门弟子亦也得幸见过几位。以他所见,重明宗弟子却与平常大宗弟子稍有不同。
但也仅仅是有些罢了,他与堂中两个经年散修意见一般无二,却不信那位康大掌门当真是弥勒转世、修得一副菩萨心肠。
蓝革清有家有业,自也不会图应募散修那点儿卖命功劳,只是怕才安生下来的宪州再发动乱、殃及他这花了全部身家才置下的家当罢了。
要晓得,当年要不是鬼剑门被重明宗一战而下,令得依附鬼剑门的爪牙尽都被收缴了性命身家,不然似城门口这等通衢要道,他蓝革清一介散修怎么配赁得下来?
有了两个老修开启头炮,这堂中一时热闹起来了。
蓝革清正觉自己酒楼的隔音禁制或是都要遮拦不住,隐隐着急时候,却听得又有外客迈步进来。
抬眼一看,却是伙眼生的外乡修士。
那伙外乡修士刚迈进门,食珍楼里的议论声便顿了半拍。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几人的模样,却是与寻常散修格格不入。
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穿一身墨色灵纹法衣,料子是宪州少见的“云纹棉”,领口袖口绣着淡金色的流云纹,走动时纹路里隐有灵光流转,显是浸过灵力、请的正经灵裁制成的。
他腰间系着个鼓胀的法袋,袋口露着半截青钢戟身,剑鞘上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虽只是件中品飞剑,却锃亮如新,一看就常用入阶兽油保养。
会使法器的修士尽都晓得这般精心蕴养的益处,然依着堂内一众散修看来,起码也得是筑基宗门出身的弟子,才会有如此豪奢。
他身后跟着几个同伴,衣着虽不如领头的讲究,却也都是有些浆洗得厉害的二手法衣。
几人进门时脚步沉稳,没有散修常见的局促,反而像回了自家地盘似的。领头那汉子目光扫过堂中,最后落在了蓝革清旁边那张空桌。
“店家,上四坛‘青雾酿’,若是有灵鹿肉,那便再切二斤、要卤得透的。”领头的汉子扫过堂中壁上挂着的食账开口、声音洪亮,没像堂县散修那样压着嗓子,完了又发言道:“再添几碟爽口的灵蔬,快着些。”
跑堂伙计愣了愣,连忙应着去了。
这青雾酿是食珍楼的招牌,一坛要两枚灵石,寻常散修半年都舍不得喝一坛。可这几人张口就要四坛,一顿饭吃下来足当得一般人一岁所得,出手真是阔绰得很。
在尽是穷酸散修落脚的食珍楼,倒是能算笔大生意。
王老栓眯着眼打量那汉子,手指在断袖上捻了捻,忍不住开口:“几位是外乡来的?”
领头的汉子转过头,见是个断了胳膊的老修,倒也客气,拱了拱手:“在下赵武,从云角州过来。这几位是我同乡,都是上宗义从出身。”
“云角州?义从?”这话一出,堂中顿时起了骚动。
李二郎猛地抬起头,攥着抄纸的手又紧了紧;张老木亦也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好奇。
赵武见众人感兴趣,倒也不藏着,端起伙计刚送上来的酒坛,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液入碗时泛着似几可忽略不计的暗弱灵光。
“侯爷当年还未结丹时候,我们几个就应过重明宗的募、当了义从。”他喝了口酒,咂了咂嘴,不觉滋味儿多好,可见得堂中众修模样,却是在面上生出一分矜色。
那王老栓颇觉讶异、但在迟疑一阵过后却还是不禁小心问道:“赵道友既是应募过了,怎么还.”
这老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是有些令人生厌,使得赵武卖弄心思亦都少了许多。
于是他便侧身过去不再与这老修好生讲话,只是认真吃起桌上灵肴,应付一声:
“这富贵、这道途,谁又嫌多?!尔等可不晓得在云角州应募是有多难。不讲了,我等食过这餐饭后就要去帐前听用,不好多言、还请诸位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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