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攻克秦州(万字大章)
第404章 攻克秦州(万字大章) (第2/2页)十二名旗兵上前,目光看着刘继隆挥动旗语,当即开始挥舞手中旌旗,以旗语传递军令。
王式的布置很简单,以数量六七千的兵马居中,列为三军,后方六百精骑压阵,左右各有两千多步卒充当左右两翼。
刘继隆见状,当即将五军调整,以安破胡统帅左右两翼精骑,左翼置一千精骑,右翼置一千五百精骑,前军、中军以张武统帅七千步卒为主,后军则是五千马步兵为主,由自己亲自指挥。
半刻钟的时间,一万两千大军便改换阵型,列阵于官军对面。
他们的列阵速度令官军中的不少将领脸色难看,尤其是王重荣与赵黔。
官军的战阵比陇右的更简单,却耗费了两刻钟才列成,而陇右仅仅花费半刻钟便列成,根本不需要调整。
双方差距显露出来,而刘继隆也在结阵完成后挥下了令旗。
“呜呜呜——”
号角声吹响,由于没有携带鼓车,刘继隆所能用的号令便少了一种,但这并不影响他击破王式。
“进!”
张武居中军,眼见刘继隆下令他们进军,他不假思索挥下令旗,由旗兵传递而出。
前军战锋、中军跳荡开始出阵,七千步卒步步靠近官军。
“传令、前军战锋弩手去贼一百五十步即发箭,弓手去贼六十即发箭。”
“若贼至二十步内,战锋先行压上,射手、弩手俱舍弓弩,各先络膊,执刀枪等待战锋破阵。”
“若敌军阵脚稳固,战锋队打贼不入,即着弓弩手执刀棒齐入奋击,跳荡不得辄动!”
张武运用着这几日从刘继隆手中学到的大军指挥精髓来指挥本部七千兵马,效果也十分显著。
以陇右军中基层将领及兵卒的素质,只要号令不变不乱,他们就能很快依照号令进攻。
前军四千步卒被编为战锋队,前三排为长枪手,余下皆换弓弩,等待距离放箭。
“放!”
当两军距离来到一百五十步,双方弩手各自前进,越过长枪手后开始以弩具对敌。
他们边走边射,但陇右军的弩具更多,战锋队四千人,足有一千六百人装备擘张弩。
反观官军,中军同样七千步卒,却只有七八百人装备擘张弩,所以交锋同时,官军一如既往的被陇右以弩矢压制。
“杀杀杀——”
陇右军的战锋长枪兵不断低吼,那声音汇集在一起,无时无刻都压制着官军。
哪怕王式令鼓车擂鼓,却依旧压不过这道声音。
“哔哔——”
六十步距离到来,除前排长枪兵外,余下两千多兵卒纷纷更换硬弓,以步射压制而去。
王式挥舞令旗,令前军战锋和中军一同用弓箭抛射压制叛军。
一时间,陇右的前军确实被官军狠狠压制着,但张武反应也不慢。
在他令旗挥舞下,中军三千跳荡兵更换弓弩,抛射压制官军,箭矢在两军上空碰撞交织,跌落无数,但大部分都射入敌军之中。
只是除了少数倒霉的兵卒外,大部分兵卒只是看上去被射穿,实际上并不影响作战。
张武身上都中了好几支流矢,他挥拳用小臂击断这几支插在身上的流矢,接着目光看向后军。
果然,后军的旗语下令驻兵,以弓弩对射官兵。
张武接令后,当即挥舞令旗,七千陇右兵卒呈弧形散开,好似一只握住圆月的手,以弓弩开始压制官军。
除前排一千八百余名战锋长枪兵卒外,余下五千多兵卒都以弓弩对射压制官军。
王式见状,除了暗骂叛军富庶外,便只能指挥三军,舍弃弓弩而进军,试图短兵交击来限制叛军的弓弩。
官军埋头挺进,张武见状露出欣喜,正准备出击与他们短兵交击时,却见别将提醒道:
“都尉,节帅下令后撤二十步,不得还击!”
“后撤?”张武此时不解,但还是按照刘继隆的指挥撤退。
他们开始后撤,官军见状还以为他们怕了,士气略微提振,继续接令追逐。
张武率军后撤二十步,刚刚停下脚步,眼见官军追来,正欲还击,却又见刘继隆下令后撤二十步,不得还击。
张武无奈,只能继续下令后撤二十步。
“直娘贼,这陇右军也没有神策军那群废物吹嘘的那么厉害嘛,都不敢还击!”
“追上去,让这群胡杂看看我们关东好汉的厉害!”
官军眼看陇右军不断后撤,期间连还击都做不到,原本还唯唯诺诺的他们,现在却仿佛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王式察觉不对,立即下令三军驻队。
他的军令下达后,诸镇官兵虽然不满,却还是停下了脚步。
见状,刘继隆则是挥舞令旗,而张武身旁的都将也提醒道:“节帅令我军弓弩还击,若官兵追击,后撤二十步,不得还击。”
“节帅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让我们撤退不还击?”
张武不解,脸上表情也略微焦虑,但还是按照刘继隆的军令进行,指挥前军与中军弓弩还击。
他们这一还击,王式便忍不住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看本部兵马距离营盘的距离。
不过六十步距离,照理来说影响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当王式回头看向叛军,但见叛军中刘继隆的大纛仍旧高悬空中,他不免有些心慌。
他沉思片刻,脑中灵光一闪,于是对左右道:
“这刘继隆先后下令三军后撤两次,人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恐怕是准备吸引我们第三次追击,待到士气衰落后绝地反击!”
“传老夫军令,三军后撤六十步,不要给刘继隆机会!”
王式担心刘继隆是在诱敌深入,最终还是决定下令撤军。
左右将领听了他的话,恍然大悟间连忙下令三军后撤。
只是当他们的阵脚开始松动后撤,大纛之下的刘继隆却嘴角轻挑:“料到你会这么想了!”
五色令旗被刘继隆取出麾下,身侧十二名旗兵纷纷麾下令旗,吹响号角。
“呜呜呜——”
“哔哔——”
“全军进攻!!”
除去后军五千马步兵外,余下四军都得到了军令。
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张武、安破胡等人在接到军令后,当即下令三军出击。
“杀——”
喊杀声突然响起,正在后撤的诸镇官兵见状瞳孔紧缩,而后方的王式也反应了过来。
“刘继隆……三军驻阵,不得松乱!!”
王式来不及骂刘继隆,当即挥舞令旗,试图稳住阵脚。
若是神策军,他没有这个自信,但关东诸镇围剿了那么多贼寇,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不出预料,官军虽然慌乱,但在号令下达后,他们还是聚集起来结阵自保。
王式冷汗直冒,劫后余生般的擦了擦额头冷汗,正想反问刘继隆准备如何对待,可抬头却见陇右军根本没有停驻,而是直接杀向了官军。
“杀——”
“嘭!!”
长枪碰撞挑翻无数官军,陇右的战锋兵卒也被长枪传来的力道震开,果断舍弃长枪,取出钝兵来进攻。
官军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陇右军以“队”为单位冲撞军阵时,他们的阵脚却还是不可不免的发生了变化。
刘继隆见状挥下令旗,他身后五千马步兵鱼贯而出,朝着战场狂奔而去。
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挥舞令旗,指挥安破胡所率两千五百精骑穿插到官军背后,试图截断三军后撤之路。
尽管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但若是截断成功,王式所率的这一万二千官兵都要被包饺子。
“两翼后撤,护住三军后路!”
王式额头冷汗是冒了又冒,他以为自己料到了刘继隆的想法,却不想他料到的是刘继隆留给他料到的想法。
“刘继隆要截断我军后路!”
王式思绪间,不由得擦了擦冷汗,只觉得自己反应及时。
只是他正擦着汗,又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看去,脸色骤变。
但见他左右两翼步卒后撤时,陇右军的数千马步兵不知何时杀出,此刻正在朝他的左右两翼包抄而去。
王式眼底闪过绝望,刚才擦汗时他便反应了过来,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骑兵截断己方后路是假,吸引左右两翼后撤,然后利用马步兵围歼是真。
饶是王式已经不是第一次输给刘继隆,但此时却还是生出一种想要自刎殉国的想法。
“大局已定……”
大纛下、刘继隆将五色令旗插回马鞍中,胸有成竹。
双方对峙两刻钟,却在交锋后一刻钟发生了无数变化。
相比较难抓的骑兵,以数量众多的马兵对付步卒,对于刘继隆来说,手到擒来。
他看着不断厮杀的两军,眼底虽然闪过对陇右将士性命的惋惜,可眼神始终坚定。
“哈哈哈哈……节帅神了!”
战阵中,张武指挥三军强攻而去,眼看着王式大军被分解,他现在才猜到了自家节帅的心思。
“继续这样僵持厮杀下去,这批官军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张武取弓箭抛射官军之中,笑声爽朗,比刘继隆更有信心。
现在留给王式的局面有两个,但两个局面都只有一条路。
撤军被追杀,大军溃败。
僵持厮杀,被陇右正面杀败,大军溃败……
王式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心气似乎都被刘继隆打没了。
只是大中年间朝廷对他的冷落让他比起常人更加坚韧,因此他只是颓废片刻,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
“三军驰援左翼长山都,待局面稳定,立即撤回长山都,着其驻守营门,三军有序撤往籍水东岸!”
“是!!”
诸将现在已经绝望,眼见王式稳如泰山,原本的慌乱也渐渐消失。
此时赵黔正被陇右的马步兵围攻,但长山都毕竟是跟随王式从安南打到中原,再从中原打到陇右的队伍。
比起普通的藩镇官兵,长山都的战斗力并不差,并没有像右翼的王重荣那般,被直接马步兵直接包了饺子。
眼见三军朝他这边缓缓移动,赵黔往中军看去,果然看见了王式下达的军令。
陇右的马步兵为了避免被包夹,只能放弃包围长山都,但率领精骑的安破胡见状,当即率领一千五百精骑从侧翼杀向长山都。
“要断尾求生了?”
刘继隆也看出了王式的想法,微微眯了眯眼睛,但并不觉得王式能实现这想法。
从籍水撤往秦岭最少五十里,撤往清水一百里,王式除了率领数百精骑撤退,余下的兵马他根本保不住多少。
就像刘继隆说的那样,大局已定,王式不管怎么做,都已经挽救不了这一万多关东藩兵了。
“杀!!”
“碰——”
事实如刘继隆推测那般,安破胡率领一千五百精骑从侧翼突击长山都,几乎将长山都拦腰截断,安破胡更是杀到了中军赵黔面前。
“河陇胡杂也敢猖狂!!”
“关东犬吠!!”
赵黔与安破胡碰面,双方持槊碰撞,但长山都毕竟只有两千人。
两千步卒想要挡住一千五百精骑的侧击,几乎不可能。
很快、赵黔与安破胡便被陇右的精骑淹没,而王式经营多年的长山都也在陇右精骑和马步兵的围剿中彻底泯灭……
“少保?!”
众人惊恐看着长山都旌旗倒下,纷纷看向了王式。
此刻王式虽然依旧沉稳,但唇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他待赵黔如子,如今长子和养子皆生死不知,他如何不心痛。
只是面对如此局面,他沉稳下令:“三军向右翼靠拢,令左兵马使王重荣撤回营门,掩护三军撤往东岸。”
三军继续在厮杀中艰难运动,很快便帮助王重荣所部击退了围剿他们的马步兵,但王重荣所率河中兵卒死伤惨重,存活者不过千余人。
王重荣接到军令后,仓皇率军车里战场,驻守营门处后,这才挥舞令旗,回应了王式本阵。
王式见状,当即指挥三军开始撤离,而大纛下的刘继隆见状则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回营!撤回营去!!”
“直娘贼,撤!”
“不要跑!结阵撤退!”
没有出乎刘继隆预料,本就精神紧绷的诸镇官兵在接到撤退的军令后,几乎没有人想着殿后,都想着先撤回营内。
哪怕手执陌刀的督战队劈杀了一名又一名的溃兵,却也掩盖不了前方溃败的事实。
王式见状,身体不由佝偻,他知道自己的最后一搏也失败了。
“杀!!”
陇右大军在不断推进,张武甚至亲自持槊杀入官军之中,左冲右突,连杀十数人后从容撤回。
官军阵型溃散,无数人开始逃亡。
“直娘贼的,怎么就溃了?!!”
满脸血垢的王重荣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好歹也是关东的精锐,为何会如此不堪一击?!
“四郎,快撤!!”
这时,营内传来王重益的声音。
王重荣回头看去,只见驻守东岸的王重益竟然舍下军队,前来寻他。
“四郎,大军溃败已经成为事实,现在唯有撤军才能保全我们,快撤!”
王重益连拉带拽的将王重荣带走,营门口的河中兵马见状也纷纷舍弃营门,往东岸逃去。
“少保,河中兵马舍弃营门,我们快撤吧!”
几名都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营门的变故,而这变故再度将王式打击不轻。
平川的风吹向他,本就疲惫不堪,满脸汗水的他摇摇欲坠,几乎要跌下马去。
“少保?!!”
左右都将连忙扶住他,惊讶对视后,他们纷纷开口:“撤!!”
没有半点犹豫,数百精骑护送王式撤往了东岸,而战场上的官兵已经被陇右军彻底包围。
步卒在前,马步兵与精骑在后,战场上的数千官兵已经绝望,而此时安破胡的身影再度出现。
“赵黔已死、弃兵降者不杀!!”
安破胡满脸鲜血,单手持槊,单手举着刚刚被砍下的赵黔人头,振臂高呼。
四周精骑见状,纷纷与他高呼起来。
呼喊声很快响彻平川,但凡活下来的人,都知道赵黔的身份,于是兵器跌落地面的声音越来多,无数官兵开始投降。
大纛下的刘继隆见状,当即看向了营盘,举起令旗挥舞几下。
旗兵见状立马挥舞旌旗传递旗语,原本还沉浸在斩将之中的安破胡,很快便看到几名别将疾驰而来。
“都尉,节帅下令,命我等精骑与马步兵追击王式,向清水县而去,夺取官军辎重!”
“好!”安破胡果断应下,随后将赵黔首级丢给一旁的精骑。
“把这首级送给节帅,某今日也做了昔年节帅所做的斩将之事,哈哈……”
他没有太多心思,只是想要炫耀自己。
话音落下,他调转马头,率领精骑与马步兵朝着官军营盘杀去。
王重益本想要破坏壕桥,但由于精骑掩护王式而来,他不得不下令三军停下举动。
待数百精骑走入东岸,王重益再令兵马破坏壕桥时,却只能破坏浮洲东岸的壕桥,然后就急匆匆率军跟随王式撤往秦岭了。
安破胡率军杀到后,当即命令兵卒修复壕桥,准备等壕桥修复后杀向清水县。
半个时辰后,壕桥修复完毕,他们立马杀向清水县。
与此同时,战场上的战事也彻底结束,数千官兵被杀,数千人被俘。
大纛下的刘继隆看向战场上的狼藉,平静着调转马头。
“秦州已经拿下,接下来就该是三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