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铜城沸鼎(一)
第十六章 铜城沸鼎(一) (第1/2页)裴液写着他的信笺,鹿俞阙在旁边安静坐着,也从心里算着她的名单。
父亲都会给谁寄信呢?
从一个个本就不熟悉的姓名中做排查实在太不容易,何况她本来也没什么排查的手段,只能凭脑子去想。
其实她也没有任何线索证明父亲是从他人那里得到的方法,但裴少侠说这是灵玄相关的事情,那么父亲没有这方面的积累,很大概率就是从别处得来了。
父亲的友人并没有什么特异之人,花州本地的大小宗派,都以父亲为首,周围十州,就是流影、泸山、梅谷……都是熟悉的名字,有些比父亲强一些,有些弱一些,但大家都差不多,不应当有谁能具备解决这种事情的能力。
其实,不在宗派之中反倒说得过去。
盖因宗派们都一样遭受着雪莲芽的困厄,如今也纷纷来此赴会,若说哪家掌握了法子,解决了问题,却深深隐藏……那也没必要告知父亲。
那么还能有谁呢?
鹿俞阙低头看着膝上这本《释剑无解经》,那个提供给父亲方法的人,如今知道自己活着,会不会联系自己?
“鹿姑娘,还在想吗?”
鹿俞阙回神,抬起头,年轻人桌上的纸笔已经消失了,不知何时已发信出去。
“嗯。”鹿俞阙收起武经,“抱歉,裴少侠。我把父亲的师友都过了一遍,想不出来谁是有可能的那个。”
“无碍。这案子西陇仙人台在查了,岂能靠你想一想就明白。”
“可是,如果我找不到缘由,就没办法跟江湖朋友们交代。裴少侠也拿不到消弭雪莲芽的法子。”鹿俞阙仔细把武经包好收起,“现在,形势又这样严峻……”
她抬头望道:“前面就是谒天城了。”
“也未必就靠你这一本武经。”裴液微笑,“我还有别的线可以追查。何况无论如何,这雪莲芽不再生长的原因总埋在这本武经里,我看不出来,别人未必看不出来,等进了城,可以问问天山的长辈。”
“裴少侠有别的路子可以倚仗,自然最好……那走吧,裴少侠。不过,雪莲芽的事,不就是和天山有关吗?我们要把武经给他们看吗?”
“天山泱泱大派,也不是进退如一。”裴液道,“有些人还是愿意和我们站在一起的。”
“哦,我知道了。石簪雪是不是?”
“其中一个吧。”
“哪还有谁——噫,下雨啦。”
“嗯。自从来了西境,倒是头一回。”
裴液走出棚子,鹿俞阙跟在后面,两人系好斗篷上了马,朝着这座已遥遥可见的、十州第一的大城飞驰而去。
五月十九。距离瑶池大会还有十一天。
……
谒天城。
晚春又落起了寒雨,细如针丝,许裳在门边合上伞,借门框敲了敲不多的水迹,楼中人还并不多。
她回头看了一眼姬卓吾,男子接过伞,同样没有说话。
“许峰主,请入内,实在久违了。这位便是【十七峰首】么?久仰大名。”
“岂敢,前辈之名,幼小即闻,由来敬慕尊剑,今日方得一晤。”姬卓吾深深一躬。
许裳颔首抱拳:“谢前辈一别数年,风采更胜。来得颇早。”
“孤家寡人,醒来无事。”老人须发皆灰,一身布衣,一双布鞋,唯独倚身之剑金镂玉刻,宝鞘珍柄,以至于他本人都像是裹剑的灰布。
【云车羽旆】谢听雨,椅后所立的年轻人应当就是独徒林惊风。
不止是姬卓吾的前辈,也是许裳的前辈,三十年来孤身纵横两陇江湖,同点苍、昆仑俱有仇隙,应当说是西境圣地大派之外最强的一柄剑。
“听说师峰主也在城中,今日未至?”谢听雨道。
“师兄并不知前辈在此。是晚辈身闲,自领此任。”许裳微笑一下,挪目到另一边,安静落座的是一袭极美的青衣。
仅其一人,同色之剑横在膝上,乌发挽起,垂视茶水,静挺如深山之竹。
‘青桑谷宋知澜吧。’许裳想,‘其师看来未至。’
其人起身颔首,没有多余的话,许裳同样颔首还礼,再往旁边看去,就是点苍的人了。
她怔了一下,抱拳一礼:“铁庐主,许裳有礼了。”
点苍最年轻的庐主,当今派内前三的人物,停江庐主铁如松。
“崆峒彩雾峰主当面么?故人张梅卿之风姿,如松犹记。”
男人铜肤黑眸,语调仿佛没有转音,气质也一样刚硬而冷,他坐得离谢听雨最远,椅上靠一柄古朴之剑,柄缠白布,鞘如土色。
他身后倒跟了四五位年轻男女,瞧来皆是派中俊杰。都目视前方,但又有几道目光去看女子身后的姬卓吾。
“先夫在时,每提起庐主剑事,未尝不叹慕惊佩。”
谢听雨无声笑笑,阖眸不言。
许裳既没去点苍那边,也没落座谢听雨身旁,而是在宋知澜隔座坐下,搁下了手上之剑。
她低头看着侍者上前奉上茶水,食指无声叩着桌面。
自剑腹山之祸后,仙人台主导之下,莲心阁做了大的更换,五席换掉了三席,至今已有一年零八个月。许裳操办派中诸事,至今不能说是得心应手。
崆峒内里百废待兴,实在无暇理会外面的争夺,可麻烦偏偏又无以避免地找上门来。
“听说昨日庭州已有七桩血案。”铁如松道,“事涉五派,小赤霞的掌门死了。许峰主知晓吗?”
“今日来前刚刚听闻,派中绝学亦被人夺去?”
“是,《丹朱功决》与《赤霞剑》,两本,都是开放不久。”
“听闻是在入城之前?”
“不错。”
“怎么一派掌门……”许裳沉吟。
铁如松道:“说是其人近乎孤身前来,小赤霞门众都还留在伊州那边,似乎那边是有些……”
他忽然停嘴,转过头去看向楼门。
一道金服玉靴之身影走了进来。
三四十岁,须发整齐,面容不怒自威,腰挂配一柄剑。
这位大家都认得了,昆仑晏日宫,金乌殿主,方恒。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应当正是两位入室弟子。
“诸位好。阔别已久。”
“方殿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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