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一卷 第2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2/2页)张桉跌跌撞撞冲在最前头,凌乱的衣衫里露出半截《六韬》。
昨夜商定,他身体孱弱,不宜参军,就留在村中。
身后蹒跚的乡亲们举着各式物什:李铁匠的断指攥着把新磨的柴刀,王寡妇的发间没了唯一的铜簪。
“孩儿啊......”
二大爷皱巴巴的手敲在陈远肩头,震落一层霜花。
老人从贴肉处掏出个油纸包,三层粗布里裹着块黢黑的盐巴,“当年乌桓人来村里打秋风,你爹就是揣着这个......”
枯槁的手突然剧烈颤抖,盐块掉进泥里碎成星星点点。
陈远弯腰去捡,后颈突然一凉。
张大婶将带着体温的碎银拍进他掌心,铜钱上还粘着米糊,那是她给城里浆洗三年衣裳攒的嫁妆钱。
蒙统的包袱越塞越鼓,最后竟掉出个褪色的拨浪鼓,不知是哪家奶娃的宝贝。
“滚!都滚!”
王伯突然抡起拐杖驱赶,浑浊的泪却砸在陈远草鞋上。
陈远对着一众佝偻的背影三叩首,转身时包袱硌得肩胛生疼,这里头分明塞着整个村子的心跳。
二人转身之时,张桉清瘦的身影突然拦住去路。
少年将《六韬》残卷按在胸口:“阿远哥且看!”
泛黄的纸页间密密麻麻缀满批注,最新一页墨迹未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陈远瞳孔微缩,这书呆子竟在朱子前千年悟出民本思想!
他刚要开口,张桉已解下腰间玉坠塞进他手中,然后转身跑开,那是他娘临终塞的念想!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倘若命中无此运,亦可孤身登昆仑!书呆子,我们走了!”
官道上薄雾散尽时,早已没了两名少年的身影。
但是乡间小道上,却多出了一道身影,张桉怀揣《六韬》残卷,背着干瘪的包袱,满眼坚毅: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罢,大步离去。
......
残阳如血时,郡城戍楼映入眼帘。
征兵处飘来阵阵酒香。
案上军官鼾声正酣,蒙统一巴掌拍下去,震得砚台跳起三寸高。
“辽东蒙统!前来参军!”声若洪钟惊飞檐上寒鸦。
军官睁眼看见铁塔般的蒙统,涎水顿时浸透征兵簿,这般壮士,送入护纛营,这个月酒钱又有了着落。
“护纛营!月饷一两!”
朱笔抖出个歪斜的“蒙”字。
待军官转向陈远时却鼻孔朝天:“瘦鸡仔充什么军汉?步卒营,五百文!”
蒙统豹眼圆睁,蒲扇大的手掌掐得案几吱呀作响:“信不信俺把你...”
陈远暗掐他后腰,突然指着文书惊呼:“大人笔下生花!这‘骑卒营’三字,颇有蔡邕飞白体神韵!”
军官得意捻须,朱笔一抖真把“步卒营”改作“骑卒营”。
待二人转入营帐,蒙统摸着后脑勺嘀咕:“阿远哥咋突然夸那狗官?”
陈远笑而不语,前世陪甲方喝酒练就的马屁功夫,没想到在东汉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