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刺驾
第二十九节:刺驾 (第2/2页)就算此刻他有心启用黄裳,也不过是萤火微光。
如今主战派皆以物尽其用,岳飞被调往宁德防备,韩世忠远在黄天荡,张俊在固守应天,至于右相吕颐浩,目下也正前往西南征兵备战。
朝中尽是些畏金如虎的懦弱之辈,怕是连金人箭矢破空之声都能吓出失心疯来。
黄裳将手中剩余的南瓜子轻轻撒在案几上,整了整官袍,朝天子深深一揖。
“陛下,臣虽位卑,却不敢忘忧国。这些日子校书之余,走访了不少从江北逃难而来的义士。”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卷染血的绢布,双手高举过顶:“这是扬州守城将士的血书,他们以血肉之躯阻挡金兵三日,却等不到朝廷一兵一卒!”
汪伯彦脸色骤变:“禁卫何在,叉出去!”
帐外甲士闻声而动,却被赵构一个眼神制止。
他亲手接过那卷血书。展开时,几粒干涸的血渣簌簌落下。
“朕想起来,黄卿可是当年在文渊阁修撰《万寿道藏》。”
黄裳又是一揖:“不想陛下还记得微臣。当年微臣刻板时,不慎打翻了墨盘,获罪免官。建炎元年,臣本在五马山组织义军抗金,后被召入朝中……做个闲散文官。”
帐中群臣闻言色变。
赵构盯着血书上歪斜的字迹:“‘宁可死社稷,绝不让江山’,说的好啊!”
汪伯彦急步上前:“陛下,此等微末校官……”
“朕在在问黄爱卿话,左相何意?”
“这……”
黄裳不卑不亢:“陛下,臣斗胆建议,趁韩将军困住金兀术,当立即调集周边州县兵马,在长江沿岸布下……”
“荒谬!”汪伯彦厉声打断:“调兵遣将岂非儿戏!”
众臣见状,更是齐齐拜倒:“望陛下三思啊!”
赵构直起身子,望着满堂大臣,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帐内气氛一时凝重。
汪伯彦等了片刻,清楚官家内心动摇不定。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即想收复河山,又怕仓皇北顾。
这位久居庙堂的老狐狸眼珠儿一转,立刻以退为进:“陛下,军国大事原该从长计议。老臣新得六名西域舞姬,是金使特意进献,不如先观一曲胡旋,暂解圣忧?”
不待赵构应允,他已振袖击掌。
霎时间琵琶迸裂如珠,羯鼓震天价响,六名粟特族舞姬踩着鼓点旋入帐中。
金铃脆响间,轻纱漫卷如云。那蝉翼般的舞衣随腰肢扭动而飘飞,时而露出雪腻的肌肤,晃得满朝文武目眩神迷。
这六人恰是宗望船上舞姬,个个生得深目高鼻,碧眼含春,眉间一点朱砂更添异域风情。
黄裳无奈叹息,只得坐回末席。
赵构强自镇定,正欲返身就座,忽听得为首胡姬檀口轻启,竟唱起一支古怪至极的胡曲。
那歌声似叹似吟,柔靡入骨,时而如男女交颈缠绵之音,时而似春闺怨妇低泣之声。偏生每一个转音都仿佛带着钩子,直往人心窝里钻。
赵构暗道不妙,压住心头燥热,凝住心神,眼神移向众臣。
这一瞥倒教他倒抽一口凉气,账内百官无一例外,眼神涣散,嘴角挂着痴笑,甚至已有人离席而起,宽解衣带踉踉跄跄向舞姬走去。
“妖术!”
为首舞姬腰肢轻摆,忽向御座翩然掠去,反手从发间抽出一支金簪,径直往赵构颈间动脉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