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帝心如渊】
176【帝心如渊】 (第1/2页)皇城,文德殿。
满朝重臣齐聚,人人心思各异。
江南的风波并非绝密,早在前几日,庙堂诸公便通过各自的消息渠道有所了解,即便他们尚不清楚最终的结果,但也能大抵猜到两淮之地的情形。
内阁首辅宁珩之神色如常,在他脸上看不到任何波澜。
这位年近六旬的首辅大人一生经历过太多风雨,江南之乱固然震动朝野,于他本人却无太多干碍,毕竟出事的是许观澜而非蒋济舟,前者和他的关系并不亲近。
次辅欧阳晦同样没有热切之态,随着工部尚书沈望入阁的希望越来越大,欧阳晦的老态也愈发明显,如今很少像以前那般和宁珩之针锋相对。
“皇上驾到!”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先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大燕天子姜宸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
礼仪之后,天子环视群臣,缓缓道:“朕收到扬州同知薛淮的奏表,想必各位卿家也都听到一些风声,因此才召集你们入宫共商大事。”
天子的态度让一些重臣略感茫然,按说江南赋税重地出了这样的大案,天子就算不大发雷霆,至少也会表明态度,缘何会显得这般平淡?
有人心中一动,莫非天子只想查抄赃银以解朝廷之难、无意株连甚广?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部分大臣便暗暗松了口气。
盐税这条线实在经不起查,不光盐政官吏中饱私囊,中枢亦有不少官员收受下面人的孝敬。
天子将群臣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或许各位卿家会感到疑惑,薛淮只是扬州同知,怎会有权力查办两淮盐运司呢?一个月之前朕收到薛淮的密折,朕才知道以许观澜为首的蛀虫何其狂悖,他们竟敢提前截留藏匿官盐和盐税,朝廷国库所收只不过是他们施舍的残羹冷炙。”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是这番话足以让殿内重臣的心悬了起来。
这个世道里贪官常有,然而像许观澜这般不只贪墨、还敢提前分割朝廷利益的人委实不多见。
“张先。”
“奴婢在。”
“你来给众卿家说说两淮盐案的情况。”
“奴婢遵旨。”
身材高大不似寻常内侍的张先转身面对群臣,将薛淮在扬州查到的内情详细道来。
殿内十分安静,唯有张先的嗓音不断响起。
约莫一刻钟后,张先退了回去,天子幽幽道:“众位卿家对于此案有何看法?言者无罪,畅所欲言便是。”
天子的嗓音在文德殿内落下最后一个音节,沉重的寂静犹如大山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每年一百八十七万石盐引的亏空,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人心上。
他们摸不透天子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境,但是这桩案子过于耸人听闻,若不能将事态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只怕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短暂的沉寂过后,户部左侍郎刘崇年率先出列,脸上浮现震惊与痛心之色,对着御座深深一揖:“陛下,许观澜此獠竟如此丧心病狂,实乃朝廷百年未遇之巨蠹!幸赖陛下圣心烛照洞察幽微,密授机宜于薛同知,使其能不避斧钺,行雷霆手段一举捣毁此毒瘤。薛同知忠勇无双,实因陛下慧眼识人!”
天子对此不置可否。
欧阳晦心里则涌起一股腻味。
他已经见识过太多次宁党官员的厚颜无耻,便如刘崇年此刻所言,不管发生怎样的大案要案,第一件事便是先歌功颂德。
见天子没有回应,刘崇年并不泄气,语调转为沉重道:“陛下,臣斗胆建言,两淮乃大燕财赋重地,盐课系九边军心,漕粮关京师命脉。今盐运司几近瘫痪,若行株连穷索,令基层盐吏、正当盐商人人自危,于国恐有大患。依臣拙见,当下固然要以霹雳手段问罪元凶以儆效尤,亦需以仁恕之道稳定人心。”
天子眼帘微抬,反问道:“仁恕之道?”
刑部尚书卫铮见状便上前一步,恳切道:“启奏陛下,刘侍郎所虑亦是臣心之所忧。盐政运转依赖无数吏员、灶工、船夫、盐商,许逆与其少数亲信如陈伦、娄师宗之辈,自当明刑正法,然其余人等多为胁从,或职责所系不明就里,若概以重典恐激起民变。臣以为除首恶外,其余吏员经三法司核查甄别,若无重罪当以安抚为主,责令戴罪效力以观后效。”
他和刘崇年一唱一和,言辞冠冕堂皇,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一句话——为大局稳定,此案当止于两淮盐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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