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库兹涅佐夫.一
外传.库兹涅佐夫.一 (第2/2页)“瞧,他们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居然以这种方式威胁我们,”团政委站起身,拿起望远镜望向通信兵手指的方向,他的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成败在此一举,同志们。”
“什么成败?政委同志!该走了!有什么话去指挥所那边说!”通信兵丝毫没有耐性地拉走团政委,库兹涅佐夫也紧跟着战友往最近的防空洞冲去,同时看向轰鸣声传来的方向:在遥远处烟雾弥漫的城市上空,十几架“容克”飞机冒着风雪以一种整齐到不可思议的密集编队朝阵地突进。
“什么情况?我们不参加战斗,后勤又不经过我们这里,来炸我们干什么?”
“德国佬能腾出手来揍我们,难道城内的战斗结束了?”
“苏卡!快往里面挤!还有人要进来!”
半个身子进入防空洞的库兹涅佐夫蜷缩着,耳边飞机的呜呜声响越来越近,他张开嘴巴用双手捂住耳朵,哥哥在信里说过,部队的老兵就是靠这样的方法避免炮声伤害自己的耳朵,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德国人的炸弹倾泻下来后,爆炸产生的高温会不会让壕沟里温暖一点,不过这个想法着实有点荒谬,希望气浪不要掀翻火炉,还有昨天才收集好的木柴,要是烧光了等会儿又得去阵地外的冰天雪地砍柴,在淹没大腿的厚雪中行走太辛苦了,每走一步都要花费大量力气,对了,要是有滑雪板就好了,阵地旁边有几个斜坡相当不错......
“好大的声响!德国佬应该是看出我们没有高射炮,打算低空俯冲轰炸我们!我就不明白了,偌大的步兵团连一点防空措施都没有!”库兹涅佐夫旁边一个白胡子老爷骂道。
战友的话将库兹涅佐夫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出来,此刻他感觉口中积攒了很多口水,想闭口咽下去,但又担心在闭上嘴的那一刻炸弹会炸响,要是为了咽口水伤了耳朵就太倒霉了,想到这库兹涅佐夫紧闭双眼张开大嘴,可许久的沉默后,留出的口水都结成冰砬子,除了几声尖啸声外,连一点泥土都没有被扬起。
“德国人搞这么大的声势冲过来,不可能什么都不干吧?”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笑道,可紧接着,防空洞外传来兴奋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出来吧,同志们!那些纳粹杂种根本没这个胆子!斯大林格勒就是他们的坟墓!你们以为你们可以一直进攻吗?我们的军队等这一刻太久了!反击的时候到了!”库兹涅佐夫探出头,只见平日谦逊温雅的团政委此刻翻出壕沟站在高处对着返航的德军机群怒吼。
“政委同志!快下来!太危险了!”刚才的通信兵也爬上了上去,又同之前那样拉住团政委。
“乌汉诺夫,别紧张,我会下来的,抱歉,我实在是太激动了,”团政委一脸无奈地走进壕沟,转过头与半个身子探出身的库兹涅佐夫对视,微笑着招招手,“出来吧,库兹涅佐夫同志,德国人不会再来了。”
“政委同志,我不明白,德国人能来一次,那应该还会来第二次,说不定下次就要投弹了。”库兹涅佐夫半信半疑地走出防空洞,茫然地盯着团政委。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团政委露出往日里温和的笑容。
早在9月,一项极为机密的作战计划在莫斯科横空出世,计划的内容包括消灭斯大林格勒及其周边的德军及其仆从国军队,在将军们精密的测算下,一百多万苏军放弃几乎所有交通设施,徒步近200公里,全程无线电静默地秘密部署在德军薄弱的侧翼,莫斯科时间11月19日早上7时20分,代号“天王星行动”的计划开始,西南方面军对斯大林格勒城区的轴心国军队北翼展开攻击,11月20日南翼部队开始进攻,在强大的火力下,新组建的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势如破竹,11月23日,南北苏军在苏维埃茨基成功会师,昔日以闪电战盛名的德军惊讶地发现,苏军以强大的南北钳形攻势在短短五天内将自己包围了......
1943年1月30号,在经历的一次又一次突围和反突围后,元首授予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帝国陆军元帅节杖,并声称:“在帝国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元帅被生俘的。”2月1号第六集团军司令保卢斯投降,至此,历时六个半月,长达199天的斯大林格勒战役结束,同时,一场悄无声息的博弈也随之消失在历史的长河。
战后,库兹涅佐夫随步兵团默默地撤到后方,在一个哥萨克小镇修整了两周后,步兵团原地解散,包括库兹涅佐夫在内五百多人在团政委的带领下继续前往莫斯科,一切都是那么的奇怪,他们一枪未发,但似乎完成了某项任务。
此时已经临近3月,气温逐渐回暖,在军用列车内,库兹涅佐夫在士兵们呜咽声和喃喃呓语中苏醒过来,他睁着迷糊的双眼,透过缝隙看着车厢外逐渐被绿色覆盖的大地,心头的温暖感一点点上涌,或许对自己来说,一切都结束了吧,听说这次前往莫斯科,还有机会面见斯大林同志,真有意思,以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现在又不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看来人常常难以看清自己命运的全貌。
“你醒了,库兹涅佐夫同志。”
“政委同志?您没睡吗?”回过头,只见团政委戴着眼镜,借着车厢缝隙透过的阳光阅读一本书籍,同时他的半张脸也在阳光的沐浴下,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在库兹涅佐夫心头升起。
“其实我也挺瞌睡的,不过看书看到有意思的地方时候就停不下来了,没办法的事。”团政委耸耸肩,半垂着眼睛。
库兹涅佐夫默然环视了一周车厢后问道:“政委同志,这么长时间了,其实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我叫维塔利.伊万诺维奇,哦,你是步兵团组建后一个月才加入的吧,那确实,我只在步兵团成立的那天介绍过。”
“我记住了,很高兴与您共事,那我......不打扰您看书了。”库兹涅佐夫点点头,重新看向车厢外,短短几句交流后,二人重归沉默,听着屁股底下火车行进的咣当声。
团政委微微笑了笑。似乎已经习惯了库兹涅佐夫的欲言又止,低头继续看书,片刻后,团政委好像想起来什么,轻轻合上书本,抬头开口道:
“库兹涅佐夫同志,你11岁时,掉进过一个洞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