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节 葬火焚罪,枯骨踏阶
第2章节 葬火焚罪,枯骨踏阶 (第1/2页)灰败的葬火在君玄指尖无声摇曳,如同深渊睁开的独眼,吞噬着议事大殿内所有的光线与温度。那微弱火焰周围,空气诡异地扭曲、坍缩,形成一圈无形的真空地带,连尘埃都避之唯恐不及。
死寂。
浓稠得如同凝固血浆的死寂,笼罩着青云宗这象征着最高权力与洁净的殿堂。数百道目光,从最初的惊骇欲绝,逐渐转化为混杂着恐惧、厌恶、探究的复杂漩涡,死死吸附在那个站在殿门口、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打捞出来的残破身影上。
他身上的气味——浓烈的血腥混杂着污秽魔气的腥臊,以及尸体深度腐败后特有的甜腻恶臭——如同无形的攻城槌,蛮横地撞碎了殿内氤氲千年的草木灵气,粗暴地侵入每个人的鼻腔,直冲脑髓。
“呕——”
终于,一名站在后排、修为浅薄的外门女弟子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这声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寂静,也点燃了某种压抑到极致的恐慌情绪。
“魔…魔气!好重的魔气!”
“他…他真的是君玄师兄?还是被魔渊里的邪物夺舍了?!”
“葬魔渊!从未有人生还!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活着出来?!”
“那火…那是什么火?看着它…我神魂都在发抖…”
细碎而惊恐的议论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开来,不少弟子下意识地后退,试图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源头。君玄周身三尺之内,瞬间形成了一片令人心悸的真空地带。
苏清雪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得干干净净,如同刷了一层惨白的墙灰。她娇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那双曾蓄满泪水、惹人怜爱的剪水秋瞳,此刻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恐惧和一丝被当众揭穿的狼狈。她死死盯着君玄指尖那缕灰败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方才那番“深明大义”、“忍痛割爱”的表演,此刻显得如此可笑而讽刺,如同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她自己脸上。
“不…不可能…”她嘴唇哆嗦着,发出蚊蚋般的呓语,身体摇摇欲坠,全靠旁边同样吓傻的女弟子搀扶才勉强站立。
赵元坤的脸色同样难看至极,如同吞了一只活苍蝇。最初的惊骇过后,一股被当众打脸的羞怒和被坏了好事的怨毒瞬间涌上心头。他盯着君玄,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就是这个该死的废人!这个本该在魔渊化为枯骨、成为他踏上峰主宝座最后一块踏脚石的废物!他怎么可能爬出来?!那诡异的火焰又是什么鬼东西?!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上前一步,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质问和煽动:“君玄!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我青云宗弟子,擅闯议事重地!葬魔渊乃宗门禁地,万魔盘踞,从未有人生还!你满身魔气,邪火缠身,分明是被魔物夺舍,或是练了邪魔外道!还不速速从实招来!”他目光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同门,厉声道:“诸位同门,此獠形貌诡异,气息污秽,绝非我正道中人!当合力拿下,交由戒律堂严审!”
这番诛心之论,立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不少弟子看向君玄的目光,警惕和敌意更浓。是啊,葬魔渊是绝地,他怎么可能活着出来?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还有那诡异的灰火…不是魔道又是什么?
“够了!”
一声低沉而蕴含威严的断喝,如同暮鼓晨钟,瞬间压下了殿内的嘈杂。云岚真人已从最初的震动中恢复过来,他须发微张,浑浊的老眼此刻精光四射,如同实质般落在君玄身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君玄,”云岚真人的声音沉缓,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回答本座。你,如何出的葬魔渊?”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君玄那残破污秽的躯壳,直抵灵魂深处,辨别真伪。
所有的喧嚣瞬间平息。数百道目光,连同赵元坤的阴狠、苏清雪的恐惧,再次聚焦到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滴答…滴答…
污血顺着君玄垂落的手指,滴落在光洁的玉石地板上,声音清晰得刺耳。
他缓缓抬起头,动作僵硬得仿佛锈蚀的机括。那张被厚厚血污覆盖的脸,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透过额前枯槁纠结的发丝缝隙,冰冷地迎向云岚真人审视的目光。
那双眼中,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和漠然。仿佛站在这里的,并非一个有血有肉、刚刚从地狱爬回的人,而是一块被仇恨和某种冰冷意志驱动的…枯骨。
他没有回答云岚真人的问题。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钝刀,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再次移开,越过赵元坤那张因羞怒而扭曲的脸,最终,牢牢地、死死地,钉在了苏清雪惨白的脸上。
被那目光锁定的瞬间,苏清雪如遭雷击,浑身剧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属于“君玄师兄”的温情,只有一种看待死物般的冰冷,一种仿佛在打量祭品般的…漠然!
“苏…师妹…”
沙哑破碎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葬魔渊的腥风血雨。
“方才…你说…”他微微歪着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轻响,像是在努力回忆,又像是在刻意凌迟对方的神经,“…道骨尽毁…废人之身…拖累…宗门?”
他每重复一个字,苏清雪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要瘫软下去。
君玄的嘴角,那个冰冷到没有任何弧度的“笑容”再次浮现。他那只竖着三指、燃烧着灰败葬火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向前抬了抬。
嗡!
指尖那缕微弱如豆的葬火,猛地一跳!灰败的光芒瞬间暴涨了一丝!一股更加清晰、更加令人心悸的寂灭与掠夺气息,如同无形的涟漪,骤然扩散开来!
距离稍近的几名弟子,脸色骤变,只觉得神魂深处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出现了一丝凝滞!仿佛那火焰存在的本身,就在无声地“埋葬”着周围活跃的能量!
“拖累?”君玄重复着,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他那只燃烧着葬火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沉重感,指向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张管事。
“他…刚才想用这脏手…碰我。”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所以…”
话音未落!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油脂上的声音,骤然响起!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君玄指尖那缕灰败的葬火,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脱离了指尖!
它没有飞射,没有爆燃,而是以一种极其诡异、如同瞬移般的速度,凭空消失,又在下一个刹那,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瘫倒在地、正因恐惧而剧烈抽搐的张管事那只试图去抓君玄脚踝的右手手腕处!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
只有…湮灭。
那缕灰败的火焰,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甫一接触张管事的手腕皮肤,便瞬间“钻”了进去!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猛地从张管事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恐惧!
只见张管事那只粗壮的手腕,被葬火“钻”入的地方,皮肤、血肉、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
不是燃烧!不是腐蚀!
是彻底的、从物质到能量层面的…湮灭!分解!
灰败的色泽如同死亡的瘟疫,顺着他的手腕急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手臂的轮廓如同沙雕般迅速崩塌、消散,连一丝青烟、一滴血液都未曾留下,仿佛那只手臂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极其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焦糊与某种本源彻底消亡后的空洞气息。
“我的手!我的手啊——!魔…魔鬼!他是魔鬼!”张管事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断臂处平滑如镜,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并且那灰败还在缓慢地、坚定不移地向上侵蚀!
这恐怖到超出常理的一幕,如同最冰冷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殿内所有人的侥幸和议论!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绝望的死寂!
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高高在上的长老,还是普通的弟子,全都如坠冰窟,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浑身汗毛倒竖!
那是什么力量?!
无视防御!无视血肉!直接将一个活生生的筑基修士的手臂,从存在层面彻底抹除?!这绝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仙法道术!这是…邪术!是魔功!是只有传说中那些禁忌存在才拥有的、亵渎生命本源的力量!
赵元坤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尽,瞳孔缩成了针尖,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升起,甚至盖过了之前的羞怒。他看着张管事那还在缓慢湮灭的断臂,又看看君玄指尖重新燃起的、仿佛从未离开过的灰败火焰,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个“废人”…他到底在魔渊里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
苏清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看就要彻底晕厥过去。她身边的两个女弟子也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住手!”
一声蕴含着磅礴灵力、如同惊雷般的怒喝炸响!一直闭目养神、气息如同山岳般厚重的戒律堂首座——铁刑长老,猛地睁开了双眼!他须发戟张,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惊怒交加的厉色!一股属于金丹后期大修士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轰然朝着君玄碾压而去!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君玄!你竟敢在议事大殿行此邪魔手段,残害同门!当诛!”铁刑长老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君玄前方数丈之地,枯瘦的手掌抬起,***光隐现,带着毁灭性的气息,显然就要出手镇压!
金丹后期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万吨巨闸,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铅汞,修为稍弱的弟子只觉得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腾,眼前发黑,几乎要窒息跪倒!那股威压的核心,更是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向君玄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残破身躯!
这是境界的绝对碾压!是生命层次的天堑!
在铁刑长老含怒爆发的威压之下,君玄那如同风中残烛的身体猛地一沉!本就布满裂痕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膝盖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股巨力压得粉身碎骨,跪伏在地!
他体内那一道刚刚在魔渊中凝聚、微弱如游丝的灰色气流,更是瞬间被这股狂暴的外力冲击得剧烈震荡,几乎要溃散开来!经脉中传来刀割斧凿般的剧痛,比魔气侵蚀更甚百倍!
“呃!”
一口粘稠乌黑的污血无法抑制地涌上喉咙,从君玄紧咬的齿缝间溢出,沿着下巴滴落,在玉石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污浊之花。他的腰背被压得更弯,如同背负着无形的山峦。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眼看就要被彻底压垮的瞬间!
君玄那双深陷在污垢下的眼眸深处,那一点灰败的火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不是温度的光,而是意志的光!是源自前世仙尊傲骨、今生滔天血恨、被《葬道经》淬炼到极致的、永不屈服的冰冷意志!
“葬!”
一个无声的嘶吼,在他识海最深处炸开!
识海之中,《葬道经·葬火篇》的古老符文疯狂闪烁,绽放出幽暗的光芒!那即将溃散的灰色气流,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狂暴的指令,以一种近乎自毁般的速度超负荷运转起来!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寂灭与埋葬气息的诡异波动,以君玄为中心,骤然扩散!
这股波动并不强大,甚至微弱得可怜,与铁刑长老那浩瀚如海的金丹威压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但,它太“怪”了!
它并非硬撼,也非防御,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否定”!
如同滚烫的烙铁遇到了极寒的玄冰,又像是奔腾的江河撞上了无形的堤坝。铁刑长老那碾压而至的恐怖威压,在接触到这股寂灭波动的刹那,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发出了无声的“滋滋”消融声!
并非被击溃,而是被…“埋葬”!
那蕴含着金丹意志、足以碾碎筑基修士神魂的磅礴压力,在触及君玄周身三尺之地时,竟诡异地被削弱、被分解、被一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力量强行“送葬”!仿佛那片空间,被那缕灰败的葬火强行开辟成了一小块…法则的坟场!任何试图侵入其内的“力量”,都遭到了本源层面的排斥与消解!
虽然这种“埋葬”极其微弱,仅仅局限于君玄周身三尺,且代价巨大——君玄体内灰色气流瞬间黯淡了数倍,身体剧震,更多的污血从伤口和嘴角涌出。但他,终究没有被那股金丹威压直接碾碎!他依旧站着!以一种极其艰难、却无比倔强的姿态,挺直了那几乎要被压断的脊梁!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他挡住了铁刑长老的威压?!”
大殿之中,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长老和弟子,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脸上的惊骇比看到张管事断臂湮灭时更甚百倍!
筑基?不!他此刻的气息微弱得连炼气期都不如!可就是这样一个油尽灯枯、魔气缠身的废人,竟然硬生生抗住了金丹后期大修士的威压碾压?!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修仙境界的认知!这绝不是什么护身法宝能做到的!这是…法则层面的诡异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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