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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3 第 3 章 (第2/2页)

随后明怡夹了一块烧鹅入嘴。
  
  她当然吃过烧鹅,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惦记,但这道烧鹅远比过去吃的要精致得多,皮香脆而有嚼劲,肉细嫩而肥美,若再有一口西风烈,那就完满了。
  
  趁着青禾不在,明怡看着对面八风不动的男人,心里忽然起了个主意,她提杯敬裴越,
  
  “以茶代酒敬家主一杯。”
  
  裴越看了她一眼,搁下筷子,也拾起茶杯朝她示意。
  
  明怡却不急着喝茶,而是笑看他,明亮的眼神带着循循善诱,“家主,这一桌子好菜,没酒岂不可惜?不知家主平日喝什么酒,我什么酒都不挑...可以陪家主痛饮。”
  
  说完,她发现对面的男人,神情冷冷淡淡投过来,盯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明怡略微尴尬,“我说错什么了吗?”
  
  裴越一字一顿道,“夫人,非圣命,我从不饮酒。”饮酒伤身,且他不习惯失态。
  
  明怡愕然了好久,眼底的失望几乎要遮掩不住,“这样啊...”
  
  少了一个酒搭子。
  
  紧接着裴越严肃道,
  
  “夫人,饮酒伤身,姑娘家的该保养身子,往后不要喝了。”
  
  这话一落,明怡如塌了天似的,险些维持不住笑容,“我省得的。”
  
  接下来夹菜都没有那么带劲了。
  
  裴越将她神情收入眼底,见她委屈,又于心不忍,
  
  原则上的事他不会让步,但旁的地儿可以弥补她。
  
  “夫人还想吃什么,可一并道来,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明怡直勾勾看着他,“酒。”
  
  裴越不予置评。
  
  彻底不搭理她了。
  
  吃完,裴越去书房料理公务,随侍将宫里未能处理完的折子捎了回来,裴越一边看一边落笔票拟,总账房几位管家照旧抱着一沓书册进门。
  
  已是冬月初三,逼近年关,每年这个时候,各地的租子陆陆续续收回来,裴家的管事们那也是连轴转,
  
  先是管收租的刘管家,
  
  “家主,东北营州等地的租子今日送抵库房,今年比去年多了两成,第一批野味已入库,还有几车皮子在路上,约摸着过个十来日能进京。”
  
  “松江那头几百个铺子的分红也进了账目,比去年多了五万两进项....”
  
  这些管事们都是料理庶务的好手,账簿都不用看,躬身立在案前,一字不落回禀,所有数额均是烂熟于心。
  
  裴越手里正看着某份折子,突然打断道,“送去织造坊那批货给了吗?”
  
  这事是另外一位专与朝廷对接的管事上来回,
  
  “依照您的吩咐,把江南铺子三成收入送去了织造坊,献给了司礼监。”
  
  司礼监直属御前。
  
  朝廷前几年经历了几场大战,几乎将国库耗空,裴越虽试图扭转了局势,但偌大的王朝,银子支出的地儿多,顾得这一头就顾不得另一头,皇帝是个贤名的帝王,总与朝臣说“宁可苦一苦自己不能苦了百姓”,做臣子的真能看着皇帝“吃苦”?
  
  所以裴家每年都要献一部分收成给宫廷。这一处裴越和司礼监是心照不宣。
  
  账目的事说完,就轮到戒律院的管事了,这位管事生得五大三粗,专职约束裴家族中不法子弟,
  
  “家主,今日十一房的裘老爷在外头狎妓,被七房的晗老爷告发。”
  
  裴越听了,不悦地皱起眉,“这是他今年第几次了?”
  
  管事回,“八次,几乎每月一次,就五月和六月他老人家着了病,安分了两月。”
  
  一把年纪了,秉性不改,给后辈做了坏榜样。
  
  裴越视线移向折子,头也不抬吩咐,“将他送回闻喜,剥除本人份例,给十一房记过,削减今年分红。”
  
  “遵命....”
  
  说完,他幽幽抬眸,睨向管事,“晗老爷怎么告发的裘老爷?他在场?”
  
  管事知道裴越怀疑什么,苦笑道,“晗老爷跟裘老爷不对付多年,您是清楚的,眼下年终分红宴在即,这不逮着裘老爷错处盯?老奴确认过了,晗老爷确实没进窑子。”
  
  裴越无语。
  
  族人相互约束是好事,但也不能任人投机倒把,把族规当枪使,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他面无表情说道,
  
  “我记得晗老爷很爱喝羊肉汤,让大厨房做一大碗简阳羊肉汤送给晗老爷,就说我孝敬他的。”
  
  羊肉汤吃了燥物,那晗老爷看到那碗羊肉汤,就该懂裴越的意思。
  
  管事忍着笑应是。
  
  忙到亥时初刻收官,裴越捏了捏眉心,抬眸望向窗棂。
  
  羊角宫灯在夜色里撑开了一团光晕,夜深了。
  
  裴越起身,披上玄色氅衣往后院行来。
  
  从他的书房有一条甬道直往长春堂的庭院前,抬步踏上台阶,东次间的光芒昏昏暗暗,不确定明怡是否已歇息,守门的婆子早进去通报,付嬷嬷迎了出来,掀开厚厚的布帘,将人让进去,亲自替他解了氅衣,
  
  “家主,少夫人已歇着了。”
  
  裴越在书房沐浴过,净了手径直进了内室,拔步床帘帐掩得严实,隐约有晕黄的光芒溢出,有一道影子斜斜倚在引枕上翻书,猜到明怡还没睡。
  
  他轻咳一声,提醒她自己过来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明怡已有察觉,她早就困了,只是丈夫未归,身为妻子堂而皇之睡着,似乎也不妥,今日刚吃了他的烧鹅,明怡耐着性子等他,总算把人等回来,她起身,将帘帐一掀,掌心擒着一盏灯,
  
  “家主回来了。”
  
  她身量比一旁女子要高出不少,腰肢纤细却笔直,没有旁的女人那份娇柔,眉眼带笑,被晕黄的灯芒笼着,如玉生烟。
  
  裴越声名在外,这些年总有女子前赴后继往他跟前凑,他见惯了那些胭脂俗粉,不爱矫揉造作的女人,处了这么两日,明怡气质干净,人也不作不闹,于他而言就很足够。
  
  裴越朝她颔首,“让夫人久等。”
  
  见她身上穿的少,抬手去接她的灯,
  
  明怡递给他,灯色下,他那张脸真是一点瑕疵也无,五官若女娲锻造,多一笔嫌多,少一笔嫌少,恰到好处。
  
  片刻,收拾停当,两人上床躺下。
  
  明怡今夜喝了羊肉汤,身上有些躁意,一时没睡着。
  
  裴越闻着那股冷香,照旧睡不着。
  
  听到身侧传来翻身声,确认明怡没睡,忽然开口问,
  
  “敢问夫人熏得什么香?”
  
  明怡一愣,半撑着身看向他的方向,她哪有什么熏香,有的是那股药丸香,不好直接回他,便随口解释道,“一种冷杉香。”
  
  裴越道,“烦请夫人写个方子给我,我吩咐下人去配。”
  
  总不能让明怡改用他的熏香,她大老远嫁过来不容易,该他这个做丈夫的通融。
  
  配了香袋,日日带在身边,闻着闻着就能闻习惯,他这样想。
  
  明怡顿时泛苦。
  
  那是药,不是熏香。
  
  药方是断断不能给他的。
  
  “我回头找找方子,若找到了再给家主。”没找到,也不能怨她不是?
  
  裴越颔首。
  
  外头窸窸窣窣下起小雨,雨滴有节奏地拍打窗棂,倒是催眠,裴越慢慢眯上眼,也不知睡了多久,胳膊迷迷糊糊被什么蹭了下,他倏忽转醒。
  
  半夜雨凉,明怡的被褥不如鸳鸯被厚实,睡着睡着,下意识钻进了鸳鸯被里。
  
  裴越看着近在咫尺的明怡,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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