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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血琉璃(上)

第423章血琉璃(上) (第1/2页)

江风冷得像刀子。
  
  花痴开站在“金不换”赌坊三楼的露台边,指尖夹着一枚血红色的筹码。那不是普通的筹码,而是“天局”内部流通的最高等级信物——血琉璃。
  
  一枚血琉璃,抵得上半座花夜国边陲小城。
  
  此刻,他手中有十七枚。
  
  “花公子好手气。”身后传来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甜腻,“连开十七把‘天王’,这运气怕是连财神爷都要嫉妒了。”
  
  花痴开没有回头。他知道说话的是“天局”在花月城的代理人之一,绰号“玉面狐狸”的苏媚儿。这女人看着不过二十出头,实则已经掌管南境七城的赌业二十年。
  
  她是修炼媚术的高手,也是“天局”放在明面上的第一道屏障。
  
  “不是运气。”花痴开将血琉璃筹码在指尖转了个圈,红光照亮他半边侧脸,“是算力。”
  
  “哦?”苏媚儿缓步走近,身上的香风熏得人头晕,“奴家倒是好奇,什么样的算力,能破了我这‘七情骰’?”
  
  她说的“七情骰”,是“金不换”赌坊最著名的赌具。一套七枚骰子,每枚都灌了不同的蛊毒,摇动时蛊虫会根据摇骰者的情绪波动而苏醒,改变骰子点数。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绪,七种变化。
  
  花痴开刚才连赌十七局,用的就是这“七情骰”。
  
  “你的蛊虫很灵敏。”花痴开终于转过身,将血琉璃抛还给苏媚儿,“但太灵敏了,反而成了破绽。”
  
  苏媚儿接住筹码,笑容僵了一瞬:“愿闻其详。”
  
  “蛊虫以情绪为食。”花痴开平静地说,“但凡是活物,就有极限。连续十七把高强度情绪刺激,第七把时,忧思蛊已经陷入昏睡;第十一把,恐惊蛊开始暴走;到第十七把——”
  
  他顿了顿:“所有的蛊虫都进入假死状态。这时候骰子就是普通的骰子,用最简单的听声辨位就能算出点数。”
  
  苏媚儿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她花了二十年培育的“七情蛊”,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用这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破解——不是以技巧胜技巧,而是以纯粹的计算和忍耐力,硬生生把蛊虫“熬”到崩溃。
  
  “花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苏媚儿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笑容,“不过,赢了血琉璃,不代表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我知道。”花痴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所以我还准备了别的东西。”
  
  信封是黑色的,封口处盖着一个奇怪的印记——一只眼睛,瞳孔里是旋转的骰子。
  
  看到这个印记,苏媚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花痴开将信放在露台的栏杆上,“把信和血琉璃一起送上去。告诉‘判官’,我要见‘财神’。”
  
  苏媚儿盯着那封信,手指微微颤抖。半晌,她咬牙道:“好。但你得在这里等。”
  
  “可以。”花痴开重新望向江面,“我正好需要时间,想想怎么对付下一个关卡。”
  
  一、棋子与棋手
  
  苏媚儿离开后,露台上只剩下花痴开一人。
  
  他没有真的在“想怎么对付下一个关卡”,而是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赌局。每一把骰盅摇动的节奏,每一次蛊虫苏醒的细微声响,每一个对手的表情变化……
  
  这些信息在他的脑中被拆解、重组、分析,最终构建成一个完整的模型。
  
  这就是“千算”。
  
  夜郎七教给他的,不仅仅是赌术技巧,更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方式。在真正的赌徒眼中,世间万物皆可化为筹码,一切变化皆有轨迹可循。
  
  江风吹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悬挂的一串铜钱。那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用特殊合金打造的“算筹”,一共三十六枚,对应天罡之数。
  
  花痴开的手指在算筹上轻轻滑过,脑海中浮现出夜郎七的声音:
  
  “痴儿,记住,‘天局’不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而是一个系统。你要破的不是某一个对手,而是这个系统运转的逻辑。”
  
  系统的逻辑……
  
  花痴开闭上眼睛,开始推演。
  
  “天局”在花月城的布局,表面上是赌坊、钱庄、当铺,实际上是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每一个赌客都是信息源,每一笔交易都是数据流。而苏媚儿这样的人,既是收网者,也是过滤器。
  
  他要见“财神”,就必须通过三层筛选:第一层是苏媚儿,考验的是赌术和心性;第二层是“判官”,考验的是智慧和胆识;第三层才是“财神”本人。
  
  现在已经过了第一关。
  
  第二关,“判官”……
  
  花痴开睁开眼睛,从怀中掏出另一件东西——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囚”字。
  
  这是他在三天前,从一个濒死的赌鬼手中得到的。
  
  那赌鬼叫老陈,原本是花月城最好的修骰匠,手艺传了三代。半年前,他突然沉迷“金不换”新推出的一种赌法,三个月输光了祖产、妻儿,最后连自己的右手都押上了。
  
  花痴开遇到他时,他正躺在城西破庙里等死,左手紧紧攥着这块木牌。
  
  “给……给能破‘生死簿’的人……”老陈断断续续地说,“判官……判官手里有……有花千手的遗物……”
  
  说完就咽气了。
  
  花痴开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取出了木牌。木牌背面用极细的针刻着一行小字:
  
  “子时三刻,城隍庙,问鬼。”
  
  二、问鬼
  
  子时将至,花月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连最热闹的花街也熄了灯火。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街巷间回荡,一声,两声,像敲在人的心口上。
  
  花痴开换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
  
  城隍庙在城东,已经荒废多年。据说当年香火鼎盛时,这里求什么灵什么,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城隍爷,一夜之间庙祝暴毙,神像开裂,从此再无人敢来。
  
  花痴开推开吱呀作响的庙门,里面一片漆黑。
  
  他没有点灯,而是从怀中掏出一支特制的香,用火折子点燃。香燃起的烟是青紫色的,在黑暗中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这是夜郎七给他的“问魂香”,能让人在特定环境中产生幻觉,也能让某些隐藏的东西显形。
  
  青烟缓缓上升,在庙堂中盘旋。突然,烟雾开始扭曲,凝聚成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老者的轮廓,穿着破旧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簿子。
  
  “来者何人?”烟雾中传来沙哑的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问路人。”花痴开平静回答。
  
  “问什么路?”
  
  “黄泉路。”
  
  烟雾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老者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些。花痴开看清了他的脸——或者说是那张脸本该在的位置,现在只有一片空白。
  
  “黄泉路,有去无回。”空白脸说,“你确定要走?”
  
  “确定。”
  
  “那好。”空白脸翻开手中的簿子,“按规矩,走黄泉路需过三关:第一关,问罪;第二关,问心;第三关,问命。你可准备好了?”
  
  花痴开点头。
  
  “第一关,问罪。”空白脸的声音陡然严厉,“花痴开,你自入赌坛以来,共参与大小赌局三百七十二场,令二十七人家破,十五人伤残,三人自尽。这些罪孽,你可认?”
  
  庙堂里的温度骤降。花痴开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双手扼住他的喉咙。
  
  “认。”他说。
  
  “为何而赌?”
  
  “为寻仇。”
  
  “寻仇便可害人?”
  
  “赌局如战场,入局者皆知情。”花痴开的声音没有起伏,“我未强迫任何人,也未使用卑劣手段。他们输,是因为技不如人,贪念作祟。”
  
  “好一个‘技不如人’!”空白脸冷笑,“那若有一日,你技不如人,落得同样下场,可会怨恨?”
  
  “不会。”花痴开回答得干脆,“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空白脸沉默了片刻。
  
  青烟又开始变化,这次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人形——那些输给花痴开的赌客,他们或哭或笑,或怒或悲,围绕在花痴开周围,伸出手想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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