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室藏锋,柳叶如刀
第六章 暗室藏锋,柳叶如刀 (第1/2页)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重地包裹着意识。徐浪感觉自己像一块沉入深海的石头,不断下坠,冰冷刺骨的海水挤压着每一寸骨骼,窒息的绝望感如影随形。耳畔是遥远而模糊的嘈杂,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铁链的拖曳、模糊的嘶吼、沉重的关门声…还有,一个清冽焦急的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一遍遍冲击着他即将沉沦的神智:
“徐浪!徐浪!”
是柳七娘。
这个名字像一根坚韧的丝线,猛地拽住了他不断下沉的意识。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血腥和腐败气味的空气强行灌入鼻腔,激得他喉头一紧,剧烈地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随着咳嗽搅动翻腾,剧痛让他瞬间彻底清醒!
“咳咳…咳…!”他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昏花,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不再是冰冷潮湿的死囚牢。
这是一间极其狭小、低矮的屋子。墙壁是粗糙的土坯,糊着发黄的旧报纸,不少地方已经剥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中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灰尘气息。屋顶很低,一根裸露的房梁横亘在头顶。唯一的光源是角落一张破旧木桌上的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着,将屋内简陋的陈设——一张硬板床,一张缺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两把歪歪扭扭的竹椅——投射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
他正躺在那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洗得发白、带着皂角味的薄被。肩头和腰侧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虽然依旧火辣辣地疼,但清凉的药膏缓解了灼烧感。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已经消失不见。
床边,一道藏青色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那盏油灯旁,正低头看着手中一件东西。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背影,马尾辫垂在脑后,发梢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动。正是柳七娘。
听到徐浪的咳嗽声,柳七娘猛地转过身。那张冷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杏眼里,之前那种几乎要将他冻结的冰冷怀疑,此刻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审视,有探究,有未消的余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
“醒了?”柳七娘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少了几分刺骨的寒意,多了些疲惫的沙哑。她走到床边,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到徐浪眼前。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通体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造,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冰冷的质感。令牌正面,浮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鲤鱼!那鲤鱼并非寻常的锦鲤模样,而是姿态矫健,充满了力量感,鱼鳞片片分明,仿佛随时会破浪而出!最令人心惊的是,鲤鱼的眼珠部位,镶嵌着两颗细小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宝石,在油灯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令牌背面,则是一个极其繁复、如同水波又似鳞片堆叠而成的徽记,线条流畅而神秘,透着一股古老而危险的气息。
**金鳞令!**
徐浪的瞳孔猛地收缩!王通临死前嘶吼出的那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再次在脑海中炸响!这令牌,与他从王通尸体上摸到的那块,材质、图案、甚至连那种冰冷沉坠的质感都一模一样!只是这一块似乎更小一些,更像是某种身份的证明或信物!
“这是…?”徐浪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在你昏迷时,从你紧攥的手心里抠出来的。”柳七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王通尸体上找到的?”
徐浪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死死盯着那块金鳞令:“是…他临死前…塞给我的…还说了‘金鳞’两个字…”他猛地想起什么,急切地问道:“王通…死了?还有…那墙洞…‘赤蝎’…‘女阎罗’…”
“王通死了。”柳七娘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剧毒攻心,仵作验过,是血影楼‘赤蝎’惯用的‘七步断魂散’,见血封喉。至于‘赤蝎’和‘女阎罗’…在你昏迷后不久,大批总督府亲卫就冲进了地牢。现场一片狼藉,墙洞大开,她们早已不知所踪。”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徐浪,“总督府对外宣称,是血影楼杀手‘赤蝎’勾结内应(意指你徐浪),潜入地牢意图劫囚,被王侍卫长发现,双方激斗,王侍卫长不幸殉职,杀手重伤遁逃。”
“放屁!”徐浪气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牵动伤口,疼得一阵龇牙咧嘴,“明明是‘女阎罗’先出手!王通那王八蛋想杀我灭口!‘赤蝎’…‘赤蝎’她…”他猛地顿住,回想起“赤蝎”那致命一击前诡异的停顿,以及她最后看向自己那复杂难明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描述。
柳七娘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现在,整个六扇门都在通缉你。总督府下了海捕文书,罪名是勾结血影楼,谋杀朝廷命官,意图不轨。你徐浪,现在是南庆城头号通缉要犯。”
徐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通缉犯?一夜之间,他从一个在档案司发霉的八品文书,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栽赃陷害,做得真是天衣无缝!
“那你呢?”徐浪猛地看向柳七娘,眼神复杂,“你为什么救我?还把我藏在这里?你就不怕被当成我的同党,一起掉脑袋?”他想起在地牢里,柳七娘看向他时那冰冷的眼神,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庇护。
柳七娘沉默了片刻。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她冷艳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几分疲惫的轮廓。她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一碗水,递到徐浪嘴边。
“喝点水。”
徐浪接过水碗,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难得的慰藉。
柳七娘这才开口,声音低沉:“总督府的反应太快,太强硬。王通作为总督心腹,死得蹊跷。还有这块令牌…”她拿起那块金鳞令,在油灯下仔细端详,深红的鲤鱼眼珠折射出妖异的光。“‘金鳞’…这个名字,我在六扇门一些被封存的绝密卷宗里见过只言片语。牵扯极大,甚至…可能直指天听。”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李慕白之死,慈云庵的陷阱,地牢的刺杀…这一切背后,绝不只是江湖仇杀那么简单。有人想借你的手,搅浑这潭深不见底的水,或者…让你成为某些秘密的陪葬品。”
她抬起头,目光再次锁定徐浪,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他所有的伪装:“我救你,是因为只有你,是这一切漩涡的中心,也是唯一可能揭开真相的人。总督府想让你死,想让你闭嘴,这本身就证明了你掌握着足以让他们恐惧的东西!比如…李慕白眉心那个会发光的‘朱砂痕’?比如…那点‘金色’?”
柳七娘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徐浪心上。他没想到,这位看似冷面无情、甚至一度怀疑自己的女捕快,心思竟如此缜密,看得如此透彻!她并非完全信任自己,但她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徐浪是破局的关键钥匙!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徐浪心中翻涌。有感激,有被理解的触动,更有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是烙印。”徐浪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将自己对李慕白眉心朱砂痕的发现和推测——那是一种特殊的真元烙印,遇寒会显现金色毫光,极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死亡签名”——详细地告诉了柳七娘。同时,也提到了王通临死前对“金色”的异常反应,以及这枚金鳞令的来历。
“金色真元…金鳞令…”柳七娘听完,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凝重,“若真如你所言,那李慕白的死,恐怕牵扯到一个我们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这令牌,就是关键线索!”
她将金鳞令翻来覆去地查看,手指摩挲着令牌边缘那些繁复的鳞片状纹路。突然,她的手指在令牌侧面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上顿住了。
“嗯?”柳七娘眼中精光一闪,手指用力一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在徐浪惊讶的目光注视下,那块看似浑然一体的金鳞令侧面,竟然弹开了一个极其细小的暗格!暗格里,赫然藏着一卷被卷得紧紧的东西!
柳七娘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将那东西挑了出来。展开一看,竟是一张薄如蝉翼、触手冰凉柔韧、近乎透明的特殊绢帛!绢帛上用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墨线,绘制着一幅地图!
地图描绘的似乎是南庆城某处极其复杂的建筑结构,标注着许多通道、暗门、房间的符号。其中,在建筑最核心的位置,用朱砂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旁边标注着三个蝇头小楷:
**金鳞阁**!
而在金鳞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还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柳叶形状的标记!
“这是…慈云庵的地宫结构图?!”柳七娘失声低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金鳞阁…就是地宫核心?王通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徐浪也挣扎着坐起身,凑近去看。当他的目光落在那柳叶形状的标记上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标记…那线条的勾勒方式…他太熟悉了!在档案司那些堆积如山的卷宗里,在无数描述江湖奇人异士、秘技绝学的档案中,他见过太多次类似的笔触!
那是…**流云剑印**!李慕白的独门标记!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徐浪的脑海!
李慕白!他眉心那个诡异的烙印是“金色”!这地图上指向的核心是“金鳞阁”!王通是金鳞会的人!而李慕白的标记,竟然出现在这金鳞会核心地宫的图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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