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命运
第60章 命运 (第1/2页)赵九像是忘了一切。
他忘了自己是怎样跪下去的,也忘了那扇沉重如棺盖的门是怎样打开的,忘记了他是怎么回到自己在无常寺的别院。
他甚至忘了那个叫黄巢的人,也就是他的师父,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人若想活下去,就必须学会忘记。
可有些事,你越想忘,就记得越清楚。
比如,他手里这本册子。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像一块冰,又像一团火。
黄巢苦心钻研三十年的无上心法。
《气经》。
它用一种残酷的方式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
梦,有时比现实更真实。
现实,有时比梦更荒谬。
风从大开的门里灌进来,呼啸着,像无数冤魂在哭。
黄巢的声音,仿佛还在这风里回荡。
那一句句话,像一把把重锤,将他对于这个世界仅有的一点认知,敲得粉碎。
再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胡乱地拼凑起来。
这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何其痛苦。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一顿饭能吃掉几斤肉,喝掉几斤酒。
原来,那些人倒掉的泔水,都比他梦里最好的饭菜还要香。
是真的吗?
赵九想去看看。
他想去长安,亲眼看看。
他不信。
他还未去长安,便先闻到了一股香气。
风停了。
香味却来了。
浓得化不开的肉香,不讲道理地钻进了这间死寂的屋子,钻进了他的骨头缝里。
一道菜。
十道菜。
像变戏法一样,菜肴流水般地涌了进来,堆满了那张崭新的桌子。
菜堆成了山。
肉垒成了墙。
那些扭动着腰肢,却又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姑娘们,像一群受惊的蝴蝶,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后,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曹观起。
赵九看着他,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难道。”
曹观起的声音很淡,像秋日湖面上的雾:“你要一个瞎子,去拉你的手,将你带到桌子旁边不成?”
这个瞎子的脸上,总是带着笑。
赵九真的很想问问他,炼狱里的一切他都忘了吗?
为什么一个人从那样的地方爬出来,居然还可以笑得出来。
可他还是没有张嘴。
他学会了闭嘴,还没有学会怎么张嘴。
或许,瞎了也有瞎了的好处。
赵九站起身,坐在那张崭新的桌子旁。
那一瞬间,他很想将这张桌子掀翻,将所有的菜都倒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咆哮,去质问。
质问为什么大家都是人,命却如此不同?
可他没有。
他坐下了,拿起了筷子。
吃饭。
他吃得很快,像饿死鬼投胎。
他不是在吃饭。
他是在吞咽自己的过去,吞咽那些饥饿、冰冷、绝望的岁月。
曹观起坐在他的对面,也同样在吃。
也吃的越来越快。
可瞎子吃饭没办法快,他的筷子夹不到东西。
赵九给自己一口肉,就会给瞎子一口肉。
给自己一口菜,就会给瞎子一口菜。
两个同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像是在较劲,像是在比赛。
他们吃的越来越快,吃的越来越多,直到那四十多盘菜被吃的一干二净,连一滴油渍都没有浪费。
赵九打开了酒。
曹观起也跟着打开了酒。
他们开始喝酒。
当一个人看到了不属于自己人生,甚至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
他们能做的并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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