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10 第十章 (第2/2页)也才十八岁的姑娘,哪里能不爱俏,可后来,小姐穿了世子爷让人做的新衣裳,看着也仍旧没有多高兴。
丹萍难免想起当初季小将军在小姐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小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小将军恨不能把小姐捧到天上去,哪里又会如此苛责冷淡她。
想到这里,丹萍没忍住道:“听人说小将军前两天刚落脚京城,大驾卤簿,好不风光,这一回来,街上也都可热闹了呢......”
季简昀早在两日前就已经到了京城,听说阵仗大得很,宋醒月在深宅内院中似乎都听到了外头的喜庆声。
然而,丹萍话还不曾说完,就叫宋醒月捂住了嘴,她道:“丹萍,隔墙有耳,编排世子的话也好,那些议论他的话也好,都不许再说了。”
丹萍叫她这话说得眼睛也瞪圆了些,终是把剩下的那些话吞进了肚子里,她点点头,示意不会再乱说,宋醒月才终于松开了手,不再捂着她的嘴。
宋醒月道:“都说媳妇难做,女人难做,可宋家什么门第,谢家什么门第,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就算不是媳妇,不是女人,搁到这里,也没什么体面。”
这府上又或者是府外的其他人怎么看她,她不在意,也在意不了,事实就是这样显而易见,没有相当的门户,没有体面的家室,做什么都矮人一头,若想好好把日子将就下去,她也必须要哄着谢临序。
除非哪一天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再说散伙,那当别论。
两人不在就这件事情说下去,再叫这么掰扯下去又是没完没了,届时菜该凉了,谢临序那张狗嘴巴,又该挑了。
到了书房门口,外头守着个小厮,见宋醒月来了,同她行了个礼便进去传了话。
没过一会,就出来了。
他侧开了身,给宋醒月让了路,道:“夫人请。”
书房亮堂,鎏金狻猊炉吐出的青烟将此间带了两分朦胧,整块黄花梨雕成的书架上,书册并排而立开,梅影窗旁的瓷瓶中斜插几枝荷叶,宽阔屋内立着一盏玉屏,烛火摇曳,那上头倒着谢临序的身影。
他正坐在紫檀桌案前处理公务,烛火将他的侧影拓在玉屏上,青袍玉带的倒影凝然如山,即便没有旁人在,那背也是一如既往的直,端的仍是那副仙姿玉貌。
听到声响,谢临序也只是抬眼往门口看了一眼,而后视线重新凝在了面前的公务上。
宋醒月对候在一旁服侍的守原道:“守原,你出去吧,这里我来。”
守原听到这话,先是打量了一下谢临序,见他没甚反应,便应了声,悄然溜出这里,还给两人贴心地合上门。
宋醒月去了一旁空着的桌子那边坐下,将食盒里头的饭菜端出,一边又唤了一声谢临序,道:“长舟,听下人说你还没用过晚膳,我叫他们重新做了一遍,时候不早了,你多少也用些下去吧。”
谢临序终有了反应,敛起宽大的袖口,将未干的狼毫搁在笔架上。
他起身去旁净过手,而后走至桌边,看着一桌的饭菜,也只淡声道:“下次遣下人来送也是一样。”
仍是这样不咸不淡的语气,就和往常一样。
听着不像是生气,可也并不怎么快意。
宋醒月给他递了筷著,回道:“左右在房中待着没事,想到你还没用膳,便也闲不住。”
谢临序接过了筷著,不曾回这话。
宋醒月又试探问他:“你这些时日很忙吗?要一直宿在书房?”
她不知他是不是还在为上回的事生闷气。
也不该吧,都这么些时日了。
再说,他自己不也同旁人议过亲吗.......她不也从来没说过他什么吗。
不过,她自也不敢多说什么。
若没有她,他们两人早结秦晋之好,她是最说不得他们的人了。
她也不敢再提那事情,只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像是怕问恼了他。
谢临序叫她这一眼莫名看得有些堵,瞥开了眼,不说话。
见他不说话,宋醒月也没了辙,再多絮絮叨叨的话,也该被他这一言一行堵个彻底,偏她也是个不会气馁的性子,自己闷了小一会,便又寻了话头出来。
她双手交叉,半倚半撑在桌案上,看着谢临序道:“长舟,在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到时候街上可热闹了,有花灯,有杂耍,还有灯谜赏曲斗诗......很热闹,你到时候有空吗?我们去街上逛逛。”
这都是些什么话?
谢临序都多大了,她这话倒像是把人当成八岁孩童来哄了。
谢临序有些无言,嘴角都抽了抽,刚想说她“莫要胡闹”,可抬眼触及到她那双眼瞳时,莫名就止了声。
许是书房的烛火点得太亮堂了,把她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照得亮盈盈一片。
她实在是生了一双占便宜的眼,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笑起来时,看谁都多情。
见谢临序看着她,却不说话,宋醒月便以为他也是对此事生出几分意趣,便锲而不舍追着比划道:“长舟,你不知道,以往在宋家的时候,我同妹妹总喜欢跑出去逛灯会,每年月夕的热闹,她总是喜欢凑。有一会街上人多,我没看住她,叫她差点挤丢了,回去的时候,差点叫祖母训死了......”
越说越是离谱,越说越是不着调。
意识到说偏了的宋醒月也适时住了嘴,不再多说,看着好久不曾言语的谢临序,她似是央求道:“长舟,就陪我一次嘛,你处理公务很忙吗?我陪着你打下手好不好,你就空出一个晚上陪我,就一个晚上。”
谢临序知道,自己不该应她的。
她素会看人眼色,这次得了好,往后总要一直对着自己撒娇。这像是什么样子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本就不通礼数,他若总这样顺着她,也怕要将她惯得越发不守礼。
可他也难得有被卡住说不出话的时候,看着宋醒月这番恳切,即便知她没用出几分真心,他却也仍旧说不出不好。
谢临序似听到自己心底长长地叹出了口气,面上,冷然“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她的事。
没想到谢临序真应了她,宋醒月喜不自胜,一开始只是想试着哄他几句,没想到他竟也真应了。
宋醒月欢喜地问他:“阿郎,你可不曾骗我?”
言语之间,谢临序也用完了膳,他放下碗筷,蹙眉看向她:“不过小事一桩,何必如此喜不自胜,同孩童有何两异?”
谢临序从小到大都恪守规矩,唯一不守规矩的,大概就是娶了宋醒月这一桩事。
高门显户,规矩繁多,他是世子,也必须要重规矩。
本朝重文轻武,文官又尤重德行二字,谢临序在翰林院中为官三年,而今任职侍讲,所受教条更不胜其数。
宋醒月和他在一起两年,那些话都快听腻了。
她叫他训斥,可那双亮眸仍未黯淡:“你好不容易应我一回,我如何不喜?孩童压不住自己的欢喜,我也压不住。你说我如孩童,我也认了。”
谢临序叫她这三言两语说得颠倒,起身回了书桌边:“我既应你便不会悔,你也不用来帮我,只叫平添烦乱。”
说话好难听。
宋醒月不怕他训她。
毕竟他训她的那些话,她也都听惯了,抄女戒时,又或者是读三纲五常时,早就已经被那些书上的句子劈头盖脸训了好几回。
可这些贬人的话,听着就叫人难受多了。
她哪里有什么都不会?就他处理公务厉害,她连研磨、整理书籍都做不得吗?
这些怨怼的话,她也只在肚子里面说说,面上仍是什么都瞧不出。
收拾好了食盒后,她也仍旧是不离开,就坐在一旁,像是要等着他一道走。
谢临序的视线仍旧落在面前的公务上,可平日连一心二用都有本事的探花郎,此刻却难得跑了神,心如何都定不下来,他拿着狼毫在纸上想批着什么,可最后,兜兜转转写下,竟成“中秋”二字。
谢临序猛地收神,发现自己错了字。
抬笔仓促在那二字上打了圈,直至墨迹彻底将那二字浸染,看不出原本模样,他才终停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