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叶婆娑
第6章:叶婆娑 (第2/2页)“好,那便明日启程!”耶律休哥接道。
“还有,亦需叫那东儿同行!”王冀补充道。
次日清晨,众人整装待发,欲往辽国东京辽阳府而去。张嫣望向韩德让,俏皮的说道:“师父,弟子那***板还尚未领受呢……”
韩德让苦笑一声,道:“昨日确是我疏忽了。我已将你送给王冀公子做通房丫鬟,你便是他的人了,我又如何能再罚你?我今后只管教你武艺,至于你的赏罚,皆由王公子定夺了!”
王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道:“听见没?今后你的赏罚,皆是由我主宰!”
韩德让心中明了,这女徒弟对王冀情意绵绵,说是将她赠予王冀,实则乃是为了遂了张嫣之心愿。
耶律休哥跨坐马上,身后辚辚行来两辆马车,一辆载着韩德让与东儿并肩而坐,另一辆则是王冀伴张嫣同车。马车之后,二十名铁甲武士步调一致,紧随不舍。车内,张嫣心无旁骛,继续她的课业,口中低吟,竟是曹植所作《洛神赋》中的佳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而韩德让,则安坐车内,用契丹语与东儿交谈。
韩德让笑道:“昨夜寒舍之中,东儿可安寝否?”
东儿答道:“公子府邸清幽雅致,确是养性修身之佳处……小人昨夜确是睡得极为安稳,直至晨曦微露,方始醒来……”
韩德让心中早已洞悉东儿夜半离榻之行径,然见东儿谎言出口,竟是如此泰然自若,不禁暗赞:“此人城府,端的深沉!”言罢,又对东儿说道:“观汝面色略显苍白,莫非有恙在身?韩某粗通岐黄之术,愿为汝把脉一探!”
言毕,韩德让不待东儿应答,便已伸手握住东儿手腕,三根手指扣住了东儿的“内关”、“阳池”、“神门”三处穴位,暗运内功,只听东儿“哎哟”一声,面露痛色。韩德让一试之下,便知东儿脉象寻常,体内绝无半点内力修为,心中方安,遂对东儿笑道:“体健力壮,并无隐疾。东儿,韩某忘了,你该是何方人士来着?”
东儿恭谨答道:“回韩公子话,小的乃辽阳府人士,自幼双亲辞世,孤苦无依,流落市井之间,幸得耶律将军垂怜搭救……”
韩德让又问:“耶律将军待你如何?”
东儿言语间满是感激:“耶律将军对小人的恩情,犹如天地再造!他赐我衣食,赠我钱财,更委以重任,让小人得以参与公务……此等恩典,小人铭感五内!”
韩德让微微一笑,道:“耶律将军性情豁达,他这般厚爱你,并非图你回报。但望你日后莫要做出恩将仇报之事才好。”
东儿神色坚定,誓道:“那是自然,小人愿对天起誓,若日后有负耶律将军之处,愿受千刀万剐,死于非命!”
韩德让闻言,沉默不语。他心中暗想,这东儿心机深沉,若非三弟心细如发,将他识破,大哥此行定将遭殃。想到此处,他心中仍感后怕,久久不能平息。
一连四日的奔波,众人仍然未出临闾关,而王冀的身躯,却已是疲惫至极了。忆起穿越到古代之前,王冀外出旅游,搭乘高铁,自通州至沈阳也不过几个小时而已;而今却以马车代步,漫漫长途,他又怎堪忍受?尤为难忍者,乃解手之时,荒野之地姑且不论,最苦者,唯以树叶拭秽,只因离素心斋时疏忽,未多备厕纸!“所幸此乃寒冬,若为盛夏,这一路之苦,我又何以存活?看来,非得想方设法穿越回去不可!”王冀喃喃自语。
夜幕降临,王冀蜷于青毡车帐内,忽觉鼻端酸风刺骨,如嗅楚人献予齐桓公之茅焦——此味非兰非麝,倒似公孙大娘剑器舞罢汗渍浸透的云履。
但见张嫣斜倚锦衾,双脚如越女采莲时舟头探出的双桨,堪堪架于王冀面门之上;十趾犹沾蓟北黄尘,足弓新月痕里嵌着幽州碎雪,正是《楚辞》“芳菲菲兮袭予”之异象。王冀屏息暗忖:“昔西施浣纱三日留香,今嫣儿行路千里积秽,倒合了《庄子》‘臭腐复化为神奇’之玄理。”
“好个步步生莲的妙人儿!”王冀忽以《史记·刺客列传》中“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的豪气,捧起张嫣的玉足细察:“此味可比韩退之《进学解》‘焚膏油以继晷’的勤勉,更胜杨妃荔枝驿马蹄香。”
张嫣梦中呓语,足尖轻点王冀唇峰:“公子岂不闻《诗经》‘匪我愆期,子无良媒’?”酸风过处,车帘外北斗都似晃了三晃。
“此或可做‘天地素心诀’的最上式——‘踏破贺兰山缺’!”王冀戏谑,大笑不止,指尖摩挲张嫣足底涌泉穴:“待晚生试用《黄庭经》‘沐浴华池生灵根’法门,管叫嫣儿姐姐足下生香,羞煞曹子建笔下洛神。”
忽有夜枭掠过车顶,惊得张嫣蜷足入怀。王冀就势咬住她脚踝罗袜,含糊道:“昔汉成帝握飞燕金莲,何及王某今夜掌中这《盐铁论》‘足衣天下’的至味?”车帐内顿时响起《乐府》“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般的嬉闹声……
又行四日,一行人终至辽东地界,王冀寻至韩德让面前,恳切言道:“二哥,求赐小弟几片婆娑叶,小弟已数日未出恭矣……”
服下婆娑叶后,果如其效,不过半日,王冀体内宿便尽排,心中大定:“以喜哥这等古人之见,食婆娑叶而腹泻至此,必深信其为剧毒之物!”
王冀立身而起,步回车帐之间,耶律休哥跨坐马上,目光如炬,遥望着远方迤逦而来的又一路人马。“观其旌旗招展,应该是萧思温大人的队伍吧?”
张嫣轻声问道:“我等是以仆从之卑,向萧大人行礼问安?抑或直截了当,以真实身份示之?”
王冀转而向韩德让探询:“萧思温可识得二哥之容貌?”
韩德让沉吟片刻,道:“萧大人上次见我,尚属我幼年之时,如今能否认出,实难预料。”
王冀闻言,决然言道:“既然如此,暂且隐匿身份为妙!”
须臾之间,萧思温之队已近在咫尺,遂与耶律休哥寒暄起来。韩德让、王冀、张嫣等一干人众,虽隐匿于武士丛中,却仍难逃萧思温之慧眼。萧思温缓步至韩德让身旁,细细打量:“咦,此少年郎君,莫非乃韩匡嗣大人膝下公子乎?”
韩德让与王冀目光交汇,王冀微微颔首,示意坦诚相告。韩德让遂启口言道:“叔父真乃慧眼如炬,小侄正是德让。”
萧思温抚掌笑道:“真乃英雄出少年,未知‘致尧’何以屈尊耶律大人车帐之中?”
“致尧”正是韩德让的“表字”。萧思温以字相称,而非直呼其名,足见其汉化之深。
韩德让恭谨答道:“小侄闻耶律将军欲往辽阳府一行,心生向往,欲借此机会探望家父……”
萧思温颔首笑道:“原来如此!我与令尊亦有段时日未曾谋面,此番正好拜望。”言罢,遂回首向马上一稚**童呼唤:“燕燕,不可无礼,速速下马拜见世翁与世兄!”
只见那女童乖巧侧身下马,趋步至耶律休哥面前,甜甜唤道:“世翁安好……”
耶律休哥见女童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便一把将其抱起,笑言:“这小丫头,当真是个美人胚子呐!他日长成,定不输于江南的周娥皇啊!”
女童又雀跃至韩德让面前,脆生生唤道:“世兄安好……”
萧思温介绍道:“此乃小女萧绰,乳名唤作燕燕……”
韩德让笑道:“妹妹竟也通晓汉话?”
萧绰扬起稚嫩小脸,一本正经言道:“不学汉话,他日何以混一六合?”
王冀闻此童言稚语,心中暗惊:“这萧绰,日后不愧是契丹的一代雄主,小小年纪,竟有混一六合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