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雾薄霜冷
第14章:雾薄霜冷 (第2/2页)肖品客闻言大怒道:“大胆反贼!汝既身在宋境,自当效忠大宋朝廷!”言毕,肖品客竟猛踹梵正小腿。
梵正忍痛,冷眼以对,淡问:“听你所言,你倒是个忠君爱国之人?”
肖品客凛然答曰:“那是自然!忠君爱国,乃为人之本!”
梵正又问:“观你年纪,你亦曾为大周子民。你既忠君爱国,缘何不助那柴宗训恢复大周帝位?你既忠君爱国,那龙袍加身的赵匡胤,在你眼中,可是乱臣贼子?你又何谈效忠大宋?由此可见,谁为帝王,你便忠于谁!再瞧你衣衫,粗布麻衣,破败至极,显然并非什么达官显贵,你忠于赵氏又能如何?郭威、柴荣、赵官家,哪个不视你为草芥齑粉!依我之见,你不过是欲为奴才而不可得罢了,哈哈哈哈……”
肖品客见梵正讥讽他衣衫褴褛、穷困潦倒,似戳中其痛处,不由得怒道:“哼!娼优女子,冥顽不灵!今日你们若肯随我等归家,做个妻室,为我等延续香火,倒也罢了!否则,定将你们这群烟花女子浸了猪笼!”
梵正笑道:“你们滥杀无辜,真不怕阴司地狱报应吗?”
肖品客曰:“我杀汝等,乃是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梵正道:“笑话!将‘打家劫舍’说成是‘劫富济贫’,真是泼皮无赖的行径!你说‘劫富’,贩盐者极富,你何故不敢劫之?”
肖品客笑曰:“汝这妇人,真乃无知!盐乃‘官营’,既为官营,便是天下人共有!”
梵正闻言大笑,冷言道:“天下人共有?你买盐之时,岂能不花银钱?官府卖盐获利,可曾赏你一文铜板?你如此自欺欺人,当真可悲可叹!”
肖品客怒道:“住口!朝廷之恩,岂容你来诋毁!你开教坊为生,亦属商贾!商居四民之末,汝等‘居四民之末’者,竟比我这佃农富庶,真是岂有此理!商贾之财,皆盘剥而来!不劫你的‘富’,更劫何人之‘富’?”
梵正道:“盘剥而来?试问何处商贾曾盘剥于你?”
肖品客得意言道:“嘿嘿!我曾在馄饨铺为堂倌,深知掌柜是如何盘剥下人的!”
梵正呵呵笑道:“莫非是掌柜未曾付钱于你?”
肖品客道:“付了钱又如何?掌柜镇日游手好闲,不事劳作!若非盘剥下人,他何以致富?”
梵正道:“能言此语,可见你无耻至极!你在馄饨铺为堂倌,是出力也;掌柜经营货物,是出钱也!铺中获利,出钱、出力者,皆应分食其利;至于谁分多少,须尔等自行议定。议得成,你便为堂倌;议不成,你大可离去!掌柜又不曾亏欠于你,岂能让他白出本钱,而你这出力者却独享其利?”
肖品客还未答话,便有围观人群有私语道:“这肖品客,手脚不干净,屡窃馄饨铺之铜板,被掌柜发觉,报官后,受杖二十,遂失生计……”
肖品客听到人言,厉声斥曰:“我非偷窃!我乃是劫富济贫……劫富济贫……”
梵正闻之,大笑曰:“劫富济贫,竟是‘济’给你自己了?”
肖品客狡辩道:“我一生清贫,不当‘济’吗?”
梵正道:“即便当济,亦当由朝廷济之!商贾巨富,有何济你之职守?”
肖品客怒道:“你……你……我今日,必将你们这群为富不仁的烟花女子浸入猪笼!”
言罢,肖品客便呼与其同来之泼皮,欲强掳雾霜楼之众位姑娘。王冀见状,谓张嫣曰:“娘子,救人!”
张嫣闻言,施展轻功,跃过人丛,将那群衣衫褴褛的泼皮无赖纷纷击倒,并解开了绑缚姑娘们的绳索。而王冀,则拨开周遭攒动人群,大步向前,右足狠狠踏在肖品客胸上,沉声道:“你可还识得我吗?”
肖品客抬眼望去,颤抖着声道:“你……是你……我自然记得你!当日若非你言语示警,那耶律休哥早已命丧我手,我已然建功立业!瞧你此刻装扮,也是汉人模样,却为何甘为异族鹰犬?”
王冀听罢,怒从心生,一把揪起那青年衣领,将他硬生生自地上提起,双手左右开弓,连扇了肖品客十几个耳光,而后言道:“你听好了,我首先是人,其次才论及族群。异族之中,亦有侠肝义胆之士;汉人之中,却也有你这般无耻小人!本公子识人,从不问其出身来历,只观其善恶是非!似你这般卑劣之徒,本公子遇见一次,便要打你一次!”
站在一旁的萧绰闻言,亦出声道:“正是如此,本姑娘乃是契丹人,在我大辽境内,汉人亦不在少数,本姑娘从不以‘汉蛮’二字轻辱汉人!只因汉人之中,有韩大哥这等磊落君子,有王公子这等风雅之士,更有张姐姐这等绝世佳人……然而今日,本姑娘却要将你唤作‘汉蛮’,非因你身为汉人,实因你品行不端,愚钝至极!”
就在王冀、萧绰怒斥肖品客之际,张嫣已悄然动手,用适才束缚姑娘们的绳索,将肖品客等一干无赖尽皆缚之。
王冀一把抓住了被绑住的肖品客,怒声问道:“我听闻梵正师太前数日赐尔等白银十两,那银两今在何处?”
肖品客答道:“已尽数用于缴纳田赋与地租矣……”
王冀眉头微皱,问道:“咦,莫非此地年景欠佳?”
肖品客苦笑回言:“非也,实乃东家所索地租过于沉重……”
王冀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刚才对那群女子所言,欲使她们随尔等归家延续血脉,又是何意?”
肖品客面色尴尬,嗫嚅道:“我等家境贫寒,难以娶妻,亦不敢强掳良家女子,故而只能在秦楼楚馆中寻觅风尘女子。我想先以道义之名,对其加以指责羞辱,而后将之带回,如此方能免去强抢民女之恶名。公子明鉴,传宗接代之事,实乃合乎古训圣道之举……”
王冀复又问道:“尔等宵小之徒,莫非真是春秋寨的门下?且从实招来,否则取了尔等项上人头!”
肖品客怯声道:“小人等实不敢有半句虚言,我等皆是贫苦出身的佃户,哪有福分成为春秋寨这等名门正派的弟子?只因心中仰慕春秋寨之侠义,故而一时口出狂言,妄自夸耀……”
王冀听罢,对着肖品客又是一记耳光。随后,他目光转向张嫣,问道:“为夫记得耶律休哥曾赠娘子一条马鞭,娘子可带于身旁?”
张嫣道:“不正系于腰间吗?”
王冀冷哼一声:“那便以此鞭抽打他们每人二十下,也好叫他们知晓厉害!”
张嫣摇了摇头,道:“还是罢了吧。这群人固然可恶,然我等亦不可滥用私刑啊。”
王冀闻言,便从张嫣腰间拿过马鞭,递给萧绰道:“燕燕,你来动手,让他们铭记今日之惩戒!至于肖品客,此人尤为可恶,抽他四十鞭,以泄本公子心头之恨!”
肖品客一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告饶:“公子饶命啊!”王冀瞪了萧绰一眼:“还不快快动手!”萧绰接过马鞭,手腕一抖,便向肖品客抽去。肖品客惨叫连连,周围众人又是欢声雷动。
张嫣见状,轻轻握住王冀之手,柔声道:“冤家莫要为了这些宵小而动怒,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