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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回门酒·雷火对峙

第二章,回门酒·雷火对峙 (第2/2页)

傅艺同没看村长,也没看那碗酒。他盯着林予安,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她脸上那层强装的镇定。半晌,他嘴角扯出一个极冷、极硬的弧度,伸手,端起那只沉重的海碗。
  
  碗沿冰凉。碗中晃动的金色液体,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也映着林予安GoPro镜头那一点冰冷的反光。
  
  他仰起头。
  
  喉结猛地上下滚动,像艰难地吞咽着什么滚烫坚硬的东西。碗中金液瞬间倾泻而下,灌入喉咙。没有停顿,没有品尝,只有一种近乎自毁的、粗暴的吞咽。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些许,沿着下巴紧绷的线条滑落,砸在旧T恤的前襟,和先前溅上的酒渍混在一起,洇开更大一片深色。
  
  “咕咚……咕咚……”
  
  吞咽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巷子里异常清晰,像沉闷的鼓点。他眼角瞬间被酒气激得一片猩红,血丝狰狞地蔓延开,像无数碎裂的夕阳残片,凝固在眼球上。
  
  空碗被重重掼在油腻的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傅艺同抬手,用力抹去下巴上的酒渍,胸膛剧烈起伏,灼热的酒气从他口鼻间喷出。他没说话,只是抬起猩红的眼,死死盯住阿九,眼神里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不管不顾的狠戾。
  
  阿九被他看得心头一颤,银发下的脸更白了。但少年人的血气瞬间顶了上来,他梗着脖子,也端起村长推过来的另一只满碗。他学不来傅艺同那种沉默的狠劲,端碗的手有些抖,碗沿碰到嘴唇时,用力过猛,“咔”一声轻响,竟把一颗门牙的边缘磕掉了一小块!
  
  一丝鲜红瞬间从牙床渗出,混着金黄的酒液,被他一起灌了下去。那抹红在惨白的灯光下异常刺眼,像投入金色河流的一滴血珠。他喝得不如傅艺同快,吞咽声带着痛苦的呜咽,身体因为酒的猛烈冲劲而微微摇晃,却硬撑着不肯放下碗,直到最后一滴混着血丝的酒液滑入喉咙。
  
  “砰!”阿九也把空碗砸在桌上,比傅艺同那一声更响。他大口喘着气,嘴角残留着酒渍和淡淡的血痕,通红的眼睛瞪着傅艺同,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第二碗酒立刻又被倒满。浓得化不开的金色,在粗瓷碗里晃荡。
  
  就在阿九喘息未定,傅艺同再次伸手去端碗的瞬间——
  
  “吧嗒。”
  
  一滴冰凉,毫无预兆地砸在林予安GoPro的镜头上,瞬间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细密的雨点终于挣脱了厚重云层的束缚,疏疏落落地砸了下来,敲在青瓦上,敲在油腻的桌面上,敲在人们骤然抬起的脸上。
  
  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急。
  
  林予安手腕上的GoPro画面猛地一阵剧烈晃动、旋转——她手抖得厉害。镜头天旋地转间,扫过中央那坛敞口的“回门酒”。冰冷的雨点无情地砸入金琥珀色的酒液里,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原本漂浮在酒面上的、饱满的金色桂花花瓣,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散、打沉,无助地旋转着,缓缓向坛底坠去。那景象,像极了化疗后,母亲梳子上缠绕的、大把大把无声坠落的枯发。
  
  傅艺同端起了第二碗酒。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流过他猩红的眼角,混着未干的酒渍。他没有立刻喝,碗停在唇边。他隔着越来越密的雨帘,看向脸色惨白、手抖得几乎握不住GoPro的林予安。雨声淅沥,人声嘈杂,他的声音却压得很低,带着被酒灼烧过的沙哑,穿透混乱,精准地钻进她别在衣领的微型麦里,也像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林予安,”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滴落,“你举着镜头拍的不是我。你拍的是你自己——你怕得要死,怕成为下一个她。”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轮椅上一动不动的王凤芝,“一个……被时间熬干、等着被装进坛子里的女人。”
  
  林予安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傅艺同的话,像一把最薄最利的冰刀,精准地剥开了她拼命用忙碌、用镜头、用“躺平”伪装起来的所有外壳,露出了里面那个日夜被恐惧啃噬、瑟瑟发抖的内核。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滚烫的酒气堵死,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GoPro在剧烈颤抖的视野里,映着傅艺同那双在雨水中愈发显得冰冷、洞悉一切的眼睛。
  
  第三碗酒,已经被倒满,放在傅艺同面前。金黄的液体在雨水的敲打下,泛起细密的泡沫。
  
  阿九也端起了他的第二碗,脸上混杂着雨水、酒水和刚才磕破牙渗出的淡淡血水,眼神凶狠又迷茫。
  
  村长站在一旁,山羊胡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他搓着手,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眼睛紧紧盯着林予安手腕上仍在工作的GoPro,仿佛已经看到了飙升的流量。
  
  就在这雨势渐大、空气仿佛凝固的窒息时刻——
  
  “够了!”
  
  一声嘶哑的、用尽全力般的断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所有的喧嚣!
  
  轮椅上的王凤芝,那个枯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人,那个被女儿和所有人都下意识当作需要小心翼翼保护的对象,竟猛地用双手撑住了轮椅扶手!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和濒死爆发的力量,枯瘦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蜿蜒的蚯蚓。化疗帽下的假发因为她剧烈的动作而彻底歪斜,露出底下稀疏、苍白的真发。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竟然颤巍巍地、一寸一寸地,从那禁锢了她许久的轮椅上站了起来!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单薄的旧布衫,紧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她瘦得脱形的身体在冰冷的雨帘中剧烈地摇晃着,像狂风里一株随时会折断的枯苇。可她站住了。
  
  她看也没看呆若木鸡的林予安,更没看神色剧变的傅艺同和一脸错愕的阿九。她浑浊的目光死死锁住八仙桌中央那只敞口的、盛满金黄酒液的大酒坛。
  
  她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踉跄着扑向酒坛!
  
  枯瘦如柴的手指,带着一种可怕的、痉挛般的力量,死死抠住了冰凉沉重的粗陶坛沿。坛身冰冷湿滑,她几乎用整个身体的重量才稳住它。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在无数手机镜头疯狂的闪烁中,在GoPro天旋地转的画面里——
  
  王凤芝猛地低下头,干裂苍白的嘴唇凑近坛口!
  
  她不是倒酒,更不是用碗!
  
  她像一头干渴濒死的兽,用尽全身残存的生命力,狠狠地、贪婪地、不顾一切地,将整个头埋进了那巨大的酒坛口!
  
  “咕咚……咕咚……咕咚……”
  
  沉闷而巨大的吞咽声,在骤然死寂的雨巷里疯狂回荡!粘稠金黄的酒液从坛口边缘被挤压出来,混合着冰冷的雨水,顺着她蜡黄枯瘦的脖颈、嶙峋的锁骨,汹涌地向下流淌!在她单薄的旧布衫上冲刷出纵横交错的、深色的、蜿蜒的溪流!那金色的溪流,在惨白灯光的照耀下,在越来越密的雨幕中,刺眼得令人心胆俱裂!
  
  她不是在喝酒。她是在吞噬!在献祭!在用这最暴烈的方式,焚烧自己最后的生命!
  
  “妈——!”林予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尖叫,GoPro从她剧烈颤抖的手腕上脱落,“啪”地摔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镜头翻滚着,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母亲埋首酒坛、金色酒液在她枯瘦脊背上奔流的背影。
  
  王凤芝的身体猛地一僵!吞噬的动作骤然停止。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头从巨大的酒坛里拔了出来。湿透的假发彻底歪斜,稀疏的白发紧贴在头皮和脸颊上,脸上、脖子上全是黏腻的金色酒浆。她剧烈地呛咳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整个瘦弱的身体疯狂地抽搐,像一张快要被扯断的弓。
  
  就在她咳得撕心裂肺、身体向前佝偻到极限时——
  
  “噗——!”
  
  一大口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混合着尚未咽下的金黄酒浆,从她口中狂喷而出!
  
  不是吐在地上。
  
  是全部喷进了那只巨大的、敞口的酒坛里!
  
  金红交缠!
  
  刺目!粘稠!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死亡的气息!
  
  那口混着酒液的血,像投入静潭的巨石,在坛中金黄的酒面上猛地炸开、扩散、交融……形成一片妖异而绝望的漩涡!
  
  时间,空间,声音,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彻底凝固,粉碎。
  
  世界只剩下冰冷的、无情的雨声,敲打着瓦片,敲打着青石,敲打着每一个人骤然停止跳动的心脏。还有王凤芝那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痛苦喘息,在死寂的雨巷里,成为唯一绝望的声响。
  
  她咳得弯下腰,几乎要折断。枯枝般的手死死抠着冰冷的酒坛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血沫和酒液的混合物还残留在她的嘴角、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坛沿,落在她湿透的衣襟上,开出更小、更刺目的暗红花。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咳喘声中,王凤芝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起一只手。那只沾满酒液和血污、枯瘦颤抖的手,没有伸向惊慌失措扑过来的林予安,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狠狠探向离她最近的傅艺同!
  
  她的指尖冰冷而粘腻,带着酒气和血腥,像某种垂死水生物的触手,一把攥住了傅艺同卡其裤的口袋边缘!
  
  傅艺同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冷的毒蛇缠住,竟一时忘了反应。他下意识地低头,只看到那只枯手以一种可怕的力量,将一张折叠成极小方块、边缘被摩挲得发毛起绒的暗黄色纸张,死死地塞进了他裤袋深处!
  
  动作快得如同鬼魅。
  
  做完这一切,王凤芝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身体猛地向后一软!
  
  “妈——!”林予安终于扑到近前,用尽全力接住母亲软倒的身体。那轻飘飘的重量撞进怀里,却像一座崩塌的山岳,带着冰冷的湿意和浓重的血腥酒气,瞬间压垮了她所有的神经。
  
  王凤芝瘫倒在女儿怀里,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蜡黄的脸上毫无人色,只有嘴角残留的那抹暗红刺目惊心。她半睁着眼,瞳孔有些涣散,目光却异常固执地、死死地钉在傅艺同装着那张纸的口袋位置。雨水冲刷着她脸上的污迹,也冲刷着她眼中那点微弱却执拗的光。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气若游丝,只有离得最近的傅艺同,从那混乱的喘息和雨声中,捕捉到了几个破碎的气音:
  
  “…保…管…等…她敢…哭…”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她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身体在林予安怀里软成一滩冰冷的泥。
  
  林予安抱着母亲,跪倒在湿冷的青石板上。雨水疯狂地浇打下来,混合着她脸上汹涌而出的滚烫液体,分不清是雨是泪。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绝望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母亲的身体那么轻,那么冷,像一块正在迅速失去温度的冰。
  
  摔在石板上的GoPro,镜头朝上,冰冷地记录着这绝望的一幕:惨白的灯光,墨黑的雨夜,疯狂闪烁的手机屏幕光点,人群凝固的惊骇剪影,地上流淌的金红交缠的酒液,还有跪在雨中、抱着枯槁母亲、崩溃无声的林予安。
  
  傅艺同僵立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不断淌下。裤袋里那张被强行塞入的纸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湿透的布料,烫着他的大腿皮肤。他看着林予安怀中那个失去知觉、嘴角染血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裤袋,一种冰冷的、沉重的、混杂着巨大荒谬感和尖锐刺痛的东西,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雨,越下越大。砸在青石板上,砸在酒坛里那金红混杂的液体上,砸在所有人麻木的脸上。整个世界,只剩下这铺天盖地的、冰冷喧嚣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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