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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破庙里的字

第二章 破庙里的字 (第2/2页)

陈先生接过馒头,却没吃,从怀里摸出块炭条——是魏珩上次捡破烂时发现的,烧剩的木炭头,硬得像石头。他在庙墙上划了个“家”字,说:“以前的家没了,但你看这字,宝盖头底下是‘豕’,以前是猪,现在啊,是一口热饭,一个能遮风的地方。你活着,将来就能再有。”
  
  那天晚上,魏珩做了个梦。梦见生母抱着他,坐在乡下的土炕上,锅里炖着红薯,香气飘了满屋子。他想喊“娘”,却发不出声音,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攥着陈先生的衣角,老先生的断腿在寒夜里疼得轻哼,像首沙哑的曲子
  
  晨光透过破庙的窗棂,在地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柱。陈先生靠在石砖旁,断腿用块破布草草裹着,脸色白得像张宣纸。他把半块砚台推到魏珩面前,又从怀里摸出截烧焦的木炭,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来,接着写‘人’字。”
  
  魏珩攥着木炭,指尖在冻得发僵的石板上划过。一撇写得太斜,一捺又收得太快,歪歪扭扭的像个要倒的架子。
  
  陈先生轻轻咳了两声,伸手握住他的手。老人的掌心布满裂口,却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带着他慢慢把捺画拖得稳些:“‘人’字要站稳,一撇是骨,一捺是气,缺了哪个都立不住。”
  
  可魏珩也只是个五岁的孩童,只是更加努力的去看更加努力的去记忆。
  
  木炭在石板上沙沙作响,魏珩盯着那渐渐成形的字,鼻尖忽然发酸。他知道陈先生昨夜没合眼——后半夜他渴醒时,看见老人正往断腿上抹草汁,疼得额头冒冷汗,却死死咬着牙没出声。如今这双手连握笔都发颤,却还要教他写字。
  
  “先生,歇会儿吧。”他低声说。
  
  陈先生没松手,又带着他写了个“立”字:“当年我在书院教学生,最不喜人说‘差不多’。字差一分,气就泄一分;人差一寸,脊梁就弯一寸。”他忽然停住,望着石板上的字出了神,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哼声,像支跑了调的老曲子,在空荡的庙里飘着,带着点说不出的涩,陈先生何尝不想休息,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几日可活。
  
  魏珩低下头,看见陈先生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棉絮。他想起从前在魏家书房,先生总穿着发白的长衫,袖口永远熨得笔挺,握笔的姿势端正得像株松。可现在,他得靠魏珩出去捡回来的烂菜叶过活,连块像样的伤药都买不起。
  
  陈先生的哼哼声还在继续,魏珩却忽然不敢听了。他知道老人心里在熬什么——方才他去墙角翻找干粮时,听见先生对着那半张脸的石像喃喃:“枉我读了半辈子书,到头来还要靠个孩子养着……若教不出个人样来,我还有何面目见你爹?”那声音里的愧疚,像根针,轻轻扎在魏珩心上。
  
  他偷偷抬眼,看见陈先生正望着窗外出神,晨光落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竟像蒙了层霜。魏珩忽然想起陈先生说过的那些前朝典故——说有位太傅宁可断舌也不肯屈从权贵,说有位书生为保气节投了江。先生总说“士可杀不可辱”,那时他只当是故事,如今却看着眼前的人——断了腿,没了家,靠着残羹冷炙活命,却还在教他写“人”字。
  
  陈先生的哼哼声渐渐轻了,像首曲子走到了尾声。魏珩握着木炭的手忽然收紧,指节泛白。他心里清楚,以先生的性子,这般从云端跌进泥沼,这般忍辱苟活,比死更难。那些夜里疼得睡不着的时刻,那些看着他捡回烂菜时别过脸的瞬间,那些强撑着教他写字的模样……哪里是为了自己?
  
  石板上的“立”字被木炭描得越来越深,魏珩忽然把脸埋在臂弯里。陈先生以为他冷,伸手想摸他的头,却没留意孩子的肩膀在轻轻发抖——那不是冷的,是热的,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得发颤。
  
  “接着写吧。”陈先生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刻意的稳,“等你把这两个字写好了,我教你写‘报’字。”
  
  魏珩没抬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他在心里把那两个字刻得更深些——一撇一捺要立住,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石像旁那个哼着跑调曲子的老人,为了他肯放下所有气节,也要护着的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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