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消毒水味里的1998
第1章 消毒水味里的1998 (第1/2页)林夏是被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呛醒的。
那气味像一把细针,先扎进鼻腔,再顺着呼吸道往下钻,刺得喉咙发痒。她迷迷糊糊地皱了皱眉头,本能地想翻个身,却被后背的硌痛感惊醒——床板硬得像块晒了三天的砖,脊椎骨抵在上面,传来阵阵酸麻。头顶的吊扇“吱呀吱呀”转着,风叶上积了层薄灰,吹下来的风裹着旧窗帘的霉味,像晒过的老棉被,闷得人胸口发沉。
她动了动胳膊,手腕上传来刺痛。低头一看,输液管还插在血管里,针孔周围泛着淡青,胶布边缘卷了起来,粘得皮肤发痒。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里盛着半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顺着杯身滚下来,在漆皮脱落的桌面上晕开个小圆圈。
“姑娘,你醒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护士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的哑,像晒了一天的竹叶。林夏抬头,看见穿蓝布大褂的护士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大褂的颜色是那种旧旧的蓝,像洗了很多次的牛仔裤,袖口沾着块暗黄色的碘伏渍,领口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棉毛衫。护士放下托盘时,指尖碰了碰输液管,塑料软管里的液体“滴答”响了一声,她才想起把托盘里的药瓶摆好,又擦了擦额头的汗——头顶的吊扇根本不管用,护士的鬓角全是汗,贴在额头上,像层发亮的膜。
“刚才喊你半天没反应,吓我一跳。”护士一边整理药瓶,一边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加班也不看看时候,昨天晚上送来的时候,脸白得跟纸似的,血压都快测不到了。”
林夏盯着护士的蓝布大褂,喉咙里像塞了块棉花。她记得前世的护士服都是白色的,材质柔软,领口有蕾丝花边,袖口永远干干净净的,不像眼前这件,蓝布上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血渍,像朵暗褐色的花。护士的手粗糙得很,指腹上有茧,碰她手腕的时候,像老树皮擦过皮肤,她忍不住缩了缩。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像砂纸,“我怎么在这里?”
护士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昨天加班晕在办公室,同事送过来的。医生说你是过度疲劳,没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办公室?
林夏的脑子突然炸了一下。她想起昨天晚上——不对,应该是前世的昨天晚上?她坐在申华证券投行部的办公室里,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上面是国企改制项目的报表,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端起桌上的速溶咖啡喝了一口,苦味顺着喉咙往下滑,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前世的她,明明是在2023年的雨夜啊。
她记得那天晚上下着暴雨,她抱着文件夹从公司出来,李阳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手里举着把黑伞。他穿了件藏青色的西装,领口的领带歪了,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夏夏,我有话跟你说。”
她跟着他走到楼梯口,李阳突然转身,手里的文件夹砸在她肩膀上:“林夏,你为什么要泄露项目机密?”
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没有!是你——”
“够了!”李阳的声音像炸雷,“监控里拍到你昨天晚上进了我的办公室,你以为我没证据?”
她想解释,可李阳根本不给她机会。他伸手推了她一把,她往后退了两步,踩空了楼梯。脑袋撞在台阶上的瞬间,她听见陈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慌乱:“夏夏!”
意识消失前,她看见陈默的身影穿过雨幕,朝她跑过来,可她已经来不及伸手了。
“姑娘?”
护士的声音把林夏拉回现实。她抬头,看见护士正盯着她,手里拿着体温计,眉头皱得像个结:“36.8度,正常。喝口温水吧,别噎着。”
林夏接过水杯,手指碰到杯壁的瞬间,突然僵住了。
水杯是搪瓷的,杯身印着“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红字,边缘有个缺口,是她前世实习时不小心摔的。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加班到十点,想泡杯速溶咖啡,结果杯子没拿稳,摔在地上,缺口划了她的手指,流了点血。当时陈默刚好进来,看见她的手指,皱着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然后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帮她贴上。
现在,她摸着那个缺口,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像碰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突然转头,看向窗外。
窗户是木质的,框架上漆皮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窗帘是藏青色的,上面有个破洞,风从破洞里钻进来,吹得窗帘晃了晃。窗外的梧桐叶正落得满地,金黄的叶子像蝴蝶似的,飘落在水泥地上,铺成了一层软乎乎的地毯。树影里晃着个卖冰棍的老太太,推着辆旧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个木箱,箱子上用红漆写着“光明冰砖”四个大字。老太太的嗓子有点哑,吆喝声像老留声机里的歌:“光明冰砖,两毛钱一根嘞——”
风里飘来冰棒的甜香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钻进林夏的鼻子里。她突然想起,1998年的夏天,她每天加班到晚上,都会去楼下买一根光明冰砖,坐在公司门口的台阶上吃。冰砖化得快,滴在她的白衬衫上,留下个甜津津的印子,她还得赶紧回去洗,不然会被领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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