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佳偶恩怨
第三章 佳偶恩怨 (第1/2页)“陛下,皇后殿下谒见,现正在殿外等候传召!”
终于,李治的耳畔传来了内臣皇甫顺,隔着宣政殿侧殿窗棂带着几分激动的禀报。李治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那英俊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森寒的冷笑。只是,“皇后殿下”这个称呼,却令他心中泛起一丝疑惑。皇后殿下…到底是顺子习惯了这般称呼,还是她特意要求顺子如此?若是前者,倒也无妨;若是后者…
若真是后者,她此举究竟有何目的?莫不是以为朕不知她犯下的滔天罪行,妄图继续扮作那娇柔女子,迷惑朕以获取信任,从而逃避鞭尸清算?没错,定然是如此!皇帝陛下思忖至此,冷笑了声儿。
所谓去掉帝号、称皇后、付宗庙归葬乾陵,不过是这个狡诈至极的贱人,妄图利用朕来为她抵挡灾祸的卑劣手段罢了!
这般想着,李治额下那两道神采飞扬的剑眉,渐渐紧紧蹙起。
许久未听见殿内皇帝的召见旨意,皇甫顺忍不住又隔着窗棂唤了声:“陛下,陛下…”话还未喊完,殿内便传来李治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进来吧!”武姮满心欢喜,急忙脱了鞋,提着裙裾,跨过宣政殿那高高的红漆门槛,踏上熟悉的青石砖。
想着马上就能见到阔别多年的夫君,武姮心中怎能不兴奋、不激动?那磅礴的相思之情,数不尽的寂寞空冷与孤独委屈,如同滔滔江水在她腹中已然汇聚成篇。一进殿,她便迫不及待地呼唤起来:“九郎,九郎…”声音娇脆婉转,恰似空谷中飞出的黄鹂百灵,在殿内悠悠回荡。
她这动听的声音、娇滴滴的呼唤,落入李治耳中,不由自主地勾起他对往昔的追忆。那个在五凤楼下翩翩起舞的美丽少女,那个曾令他心动不已、寤寐思服的女子,那个曾为他悉心统领后宫、贤惠温柔的妻子。他的月娘啊,亦妻亦妾的月娘!
然而,就在他正欲跨步出去迎接她的瞬间,目光无意间扫到了满地狼藉的“史册”。刹那间,愤怒、恼恨、怨毒,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那如流星般稍纵即逝的旖旎情思彻底淹没。
恰在此时,武姮已然来到他的面前。只见她身姿高挑,婀娜丰腴的娇躯,包裹在石榴红的齐胸襦裙之中,鹅黄色印佛圣莲撒花绸纱上襦,双臂轻搭着石榴红绫罗的披帛。油亮乌黑的秀发,在发顶处精心梳成活泼的蝴蝶髻,发髻正中戴着一朵绚丽的雪芽色牡丹花,还插着碧绿玉簪。待她走近,再看这张脸…
娇花照水芙蓉色,淡扫眉黛如春柳。
美眸盼兮荡秋波,鼻如玉雕成琼楼。
口若樱桃妆花瓣,冰肌玉骨魂牵聿。
领如蝤蛴增不得,肤如凝脂腮如霞。
可今日已非往昔,面对眼前美貌娇柔的武姮,李治心中唯有深入骨髓的恨意,以及遭受奇耻大辱般的懊恼与怨念。
李治痛苦地闭上双眼,紧蹙着眉头暗自思忖,娲皇氏乃神明,怎会不知这贱人犯下的罪孽?既然知晓,又为何要将这般美好的皮囊、这般美妙动人的声音重新赐予她?
难道,这是玉帝的旨意,要以此来考验朕?但无论原因为何,朕都绝不会对她有半分不忍与心软。朕定要复仇,狠狠复仇!
舒了一口气后,李治缓缓睁开凤眸,冷冷地瞪着面前娇俏的人儿,瞳仁中寒芒乍现,那精光逼人之处,满是心中汹涌的恨意。然而,此时的武姮却沉浸在见到李治的巨大喜悦之中,只顾着高兴,全然未曾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
她歪着脑袋,一脸纯真地睁大星眸看着李治,柔柔地说道:“九郎怎么了,不认识月娘了吗?九郎,妾是你的姮儿啊!”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李治,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昔日脸上被岁月刻下的沟壑已然不见。棱角分明的俊脸,犹如刀斧精心雕琢般,英气勃勃、丰神俊朗。他的头发,也变得和年轻时一样乌黑浓密,整齐地盘成发髻,头顶戴着天子发冠,发冠由乌玉打造的簪子横插其中稳稳固定。身着浅褐色绣着金色飞龙的窄袖圆领袍,袖口收在石青色印着福字暗纹的箭袖护腕之中。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蓝田玉的鹿皮革带,以及躞蹀。因是在宫中居家,故而腰上并未悬挂佩剑。
武姮心中美滋滋地想着,那宦官果然没有欺骗她,凡是来到这异界之人,年纪样貌都会变得比仙逝时年轻许多。
见她这般毫无愧疚、自责之意,脸上还洋溢着欢喜笑容地看着自己,李治猛地将手中的书册“啪嗒”一声,狠狠地砸到她面前,双眼圆睁瞪着她,眸子里似要喷出熊熊火焰。他森冷地呵斥道:“九郎?你也配唤朕九郎!你做的好事!竟还有脸来见朕,你这无耻的贱人!”
这一番斥责,恰似晴天霹雳,震得武姮浑身一震!
贱人,他,他竟然骂她是无耻的贱人?
为何,这究竟是…
李治暴怒的模样,冷酷无情的话语,让武姮感到无比懵懂与委屈。她睁大秋水般的星眸,茫然无措地望着面前的天子。她做梦也未曾想到,往日里那般宠爱她、疼惜她,与她情比金坚的夫君,竟然在她好不容易前来相聚之时,用如此无情的话语斥责、谩骂她。
此时的李治,英俊的脸庞仿佛罩上了千年不化的冰雪,看上去冷酷至极。还有,还有他那双瞪着她的眼眸,其中溢出的磅礴仇恨,好似从九幽地狱而来。到底她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他发如此大的脾气?数十载的夫妻,他们一直都是你侬我侬,恩爱非常的啊。
可是,如今却…
她越想,心中的委屈就愈发浓烈。噙在清澈杏眼里的泪水,如珍珠般夺眶而出。垂眸间,武姮无意间瞥见了被他砸过来的线装书。想起他说“看看吧,你做的好事!”
看什么?是让她看这些写满字的纸张吗?难道他是看了这些奇怪的纸张后,才对她这般态度的吗?那么,这些纸上究竟写了些什么?这般想着,她缓缓蹲下身,捡起那本被李治砸落在地、已然断了线的书籍。当她翻开书页,从右往左,一行行仔细浏览之后…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李治为何这般恨她、怨她。原来如此!
这时,耳畔传来李治冷绝的话语,音色凄然却又透着威严:“则天女皇,你既然如此热衷于权力,追求女皇帝那至高无上的荣耀。又何故屈尊来朕这里?这些史册记载,临死时,你要归葬乾陵!朕且问你,你为何要这样做,你是想来羞辱朕,还是向朕炫耀你做了皇帝,有了天大的能耐!”
话到最后一句时,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仿若洪钟般震耳欲聋。
武姮吸了吸鼻涕,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脸颊上的泪水,一边哽咽着解释道:“陛下,妾知晓陛下陵墓石门早已关闭。若硬要合葬必然惊扰陛下,是以,薨世前留下遗言让太子等人,按照皇后之礼将妾陪葬予乾陵,希望能与陛下近一些。薨世前妾是废弃帝号的,从未想过来此羞辱陛下,更无心炫耀称帝之事!万望陛下明鉴!”言罢,她迅速叠手加额,向他恭敬地跪拜下来,五体投地,尽显谦卑。
为了尽快得到李治的理解,武姮有意强调“薨世”两个字。帝王去世叫做驾崩,薨世是皇后,太子,公主等其他皇室成员去世之称。武姮相信,她的九郎必然会注意这两个字,知晓她的心意。
“薨世?”如武姮所愿,李治果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措辞。然而,还未等她的心因此雀跃时,皇帝陛下那冷若寒霜,犹如数九冰水的话语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你果然心机不凡,知晓如何措辞才能让朕为你所言迷惑!薨世?怕砸了石门惊扰朕?武姮,别白费心机算计了,你不如直接用驾崩倒是让朕佩服你!”
“九郎…”
正欲说什么时,却被她至高无上的夫主厉声打断,端的是挥剑斩情丝冷酷至极:“别叫朕九郎,你不配!”李治垂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挑起眉梢,脸上挂着寒气逼人的冷笑:“明鉴?你,想让朕明鉴什么?哼,又拿出你这毕恭毕敬的把戏了?夫子所言不虚,巧言令色,鲜矣仁!当下看来,这话简直就是在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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