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南河城寨
第一卷 第8章 南河城寨 (第1/2页)南河城寨如头恶兽,狰狞地盘踞在鹰嘴崖巅。
三面绝壁深涧,唯余那盘山驿道,如一条蜿蜒毒蛇,死死缠绕着山腰,扼守着通往塞外的咽喉。
三丈高的包砖城墙耸立如壁,密布黑洞洞的箭窗森然,碗口粗的床弩冷冰冰地架在垛口后,矢锋在塞北的日头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寨前辕门角楼,数十颗风干发黑、面容扭曲的鞑子头颅,如狰狞战旗高悬。
腥涩的山风吹过,头颅如地狱风铃般摇晃,无声诉说着边关最残酷的铁血法则与功勋簿。
“呜、呜——”箭楼上低沉有力的号角声响起,那是城寨巡逻队押着数十个巡检司官兵归来。
秦猛、秦大壮领着队伍跟随队尾,协助看押。
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厚重的包铁寨门缓缓洞开,门后,喧嚣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
映入眼帘的,是依托军寨数十年而形成的附寨。
地势稍缓处,密集的木屋、土坯房、低矮窝棚,如同病变的瘤子,沿着主干道向四面八方蔓生。
街道两旁,酒幡斜挑,布幌乱舞。
布庄、杂货铺子、叮当作响的铁匠炉、飘着牲口腥膻的车马店、透着廉价脂粉香的铺子、冒热气的食肆,甚至还有几家酒旗高悬、带着浓烈西域风情的“胡姬楼”,以及那脂粉气熏人的勾栏画舫。
牵着健硕骆驼的西域商人操着生硬汉话讨价还价,敞着怀的粗豪军汉拎着酒坛醉步踉跄,身上铁叶甲哐啷作响,引得路人纷纷避让。
商队骡马穿梭,人声鼎沸,污浊的空气混合着食物、牲口和脂粉的气味,弥漫一种畸形的“繁荣”。
这哪里是浴血的沙场军堡?
分明是扎根边塞的一座浮华集镇!
“老天爷,这也…太热闹了!”几个初次跟随押送辎重来南河城寨的土兵瞪大了眼,张着嘴,被这光怪陆离的景象晃得头晕目眩。
“哼,热闹?”秦猛那冷硬的声音像冰锥般刺破喧嚣。
他按着腰间佩刀刀柄,在马背上张望,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如剃刀,扫过这片被暖阳洒下的“繁华”。
酒楼雕花窗边,税吏正与富商勾肩搭背,推杯换盏间飘出刺耳的哄笑;几步之遥的河岸画舫精致窗棂内,影影绰绰的艳丽身影伴着丝竹声晃动,是另一个隔绝的声色世界。
视线下移,泥泞的墙角,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疯狂刨掘着烂泥里的烂菜根,塞进嘴里;更深的巷弄阴影里,蜷缩着骨瘦如柴的人形,仅凭破席御寒,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往来鞋履扬起的尘埃。
这繁华的油彩涂得再厚,也掩盖不住底下刺骨的贫瘠与千疮百孔,底层人的挣扎,像溃烂伤口渗出的脓血。
更远处,临近河岸的低洼区,是阳光遗忘的角落。
污臭的泥水上,密密麻麻的朽烂苇棚随意搭架,污水横流,浑浊粘稠的空气污浊得足以令人窒息。
秦猛在路上便听闻,入冬后鞑子频繁骚扰,城寨涌入大量流民,可亲眼目睹时,触动截然不同。
粗粗望去,那片黑压压的破败之中,人口怕不下千余。
这哪里是“繁荣”?分明是浮华皮囊下,隐藏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灾难。
冬日烈阳给附寨街道带来些许暖意,也将畸形的“繁华”蒸腾出更刺鼻的气味。
秦猛等人骑马驾车,有铁甲寨兵随行,在喧嚣中撕开一条无形的通道,路人无不惊惶避让。
街角阴凉处,一个枯瘦如柴的老汉守着几乎散架的竹架,用熬得粘稠的麦芽糖勾画着糖人。
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在他指下渐露雏形,糖色透亮,翅尖微微颤动,引得一群围观的流民孩童眼珠粘在上面,不断吞咽着干涩的唾沫,脏兮兮的脸上写满痴迷。
其中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身形格外瘦小伶俐,却饿得眼冒绿光。
此时,绸缎庄老板骂骂咧咧掀帘而出,货摊边缘,一块精美的糕饼不慎跌落泥地。
“嘎吱”驶来一辆马车,快碾过时,男孩如同嗅到血腥的灰鼠,瘦小身影化为一道疾影扑出,目标精准——那块沾了泥的糕饼。
“嗷——!”清脆的鞭子破空声与孩童撕心裂肺的惨嚎同时撕裂阴沉空气,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人心。
马车上,车夫正扬着鞭子抽向男孩,粗鄙骂声混着鞭响:“哪来的野东西挡路,滚开!”手腕再扬,鞭子噼啪作响,带着风声又要落下。
“狗仗人势的东西!”秦猛双目瞪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怒喝如惊雷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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