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雪地遗孤
第一卷 第1章 雪地遗孤 (第2/2页)沈青胃里一阵翻腾。
目光扫过院子,她发现墙角几丛被冻得蔫头耷脑、却顽强存活的绿色植物。
是野葱。还有几片辨识不清的、类似荠菜的野菜叶子。原主记忆里,这些东西平时也被挖来充饥,但味道极其苦涩,难以下咽,吃多了还会腹胀。
但对现在的沈青来说,这无疑是救命稻草。她快步走过去,顾不上冰冷,用手和小铲子小心地挖出几棵野葱,摘取那些尚且可食的嫩叶,回到灶边。
野葱和野菜在冰冷的水里简单清洗后,被她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头砸碎,扔进锅里。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霉味和植物清苦气的味道弥漫开来,并不好闻。
沈枫不知何时下了炕,蹲在灶边,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翻滚的绿色糊糊,小喉咙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眼中却带着明显的畏惧。这看起来,和以前那些吃了让人肚子胀痛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沈青心里难受得像被针扎一样,却无计可施。她看着那锅惨不忍睹的“粥”,将记忆中所有关于调味的知识在脑中过了一遍。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盐,没有油,没有任何香料,她空有现代知识却无法施展。
疲惫和焦急让她下意识咬紧了干裂的下唇,力道之大,竟将嘴唇咬出了一道小口子。一丝微咸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
她的右手食指指尖,在刚才挖葱的时候被坚硬的泥土刮破,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微不可查的刺痛和湿润感。
她下意识地低头,只见指尖似乎沁出了一滴清澈无比、隐隐透着极微弱莹光的液体,速度快得仿佛是她的错觉。那水珠顺着指尖滑落,“啪”一声,滴入了翻滚的锅中。
沈青猛地一愣,以为自己饿出了幻觉。她仔细看了看手指,干燥如常,没有任何痕迹。
她摇摇头,继续搅拌。但很快,一股奇异的变化发生了。锅中原本那股难以言喻的土腥气、霉味和苦涩味,仿佛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极其清淡却无比醇厚的鲜香所中和、覆盖。虽然依旧算不上美味,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竟奇迹般地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勾人食欲的、温暖的谷物和蔬菜的清香!
沈青惊呆了,凑近锅边使劲闻了闻,“这什么情况?我的血是天然味精吗?”
“好……好香啊……”沈枫用力吸着鼻子,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锅依旧看起来一言难尽的糊糊,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渴望的神情,“阿姐……这个……好像不一样!”
沈青也闻到了。那不是幻觉!那滴血!
她心中惊疑不定,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但饥饿当前,容不得她细想。无论那是什么,眼下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粥好了。她将锅里所有的内容物小心地盛到唯一一个还算完整的陶碗里,只有大半碗。
“小枫,过来,趁热吃。”她将碗放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桌上。
沈枫蹭过来,看着碗里的东西,又看看姐姐疲惫却带着鼓励的眼神,咽了口口水,终于拿起木勺,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送进嘴里。
下一刻,他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也顾不上烫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吃得狼吞虎咽,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慢点吃,别噎着。”沈青看着他,心酸又欣慰。看来那味道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快,大半碗粥见了底。沈枫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碗壁都被刮得干干净净,小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眼睛也恢复了些许神采。
“阿姐,真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孩子的笑容纯粹而满足。
沈青笑了笑,心里却沉甸甸的。这点东西,根本不足以果腹,更别提抵御严寒了。那点麸皮已经用完,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
她将孩子重新抱回炕上,用那床薄被将他裹紧:“小枫乖,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冷了也不饿了。”
“阿姐也睡。”沈枫抓着她的衣角,眼中满是依赖。
“阿姐收拾一下就来。”沈青安抚好他,走到屋外。
天色更加阴沉,寒风更紧,雪似乎又要大起来了。
她清理了灶台,看着空荡荡的米缸和水缸,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的心脏。
这点东西,撑不过今天。明天怎么办?后天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找到更多的、稳定的食物来源。
她想起原主的记忆,屯子后面那片被称为“黑山”的连绵山脉,虽然危险,据说有狼群和野猪出没,但也生长着更多的野菜,甚至可能有野果、块茎。以前也有胆大的屯民进去碰运气,有人收获颇丰,也有人再也没出来。
风险极大。但这具身体太过虚弱,留在屯里也是等死。冒险上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求生的意志最终压倒了恐惧。
她回到屋里,对睁着眼睛看她的沈枫说:“小枫,在家乖乖待着,把门闩好,谁叫也别开。阿姐去后山转转,看能不能捡点‘外卖’回来。”
沈枫的小脸瞬间白了,猛地坐起来,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不!阿姐别去!后山有狼!有熊瞎子!”他说不下去,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死死抓住她的衣袖,“小枫不要好吃的了!阿姐别去!”
“放心,阿姐就在山脚看看,绝不深入敌后。”沈青揉了揉他的脑袋,故作轻松,“等阿姐回来,咱们说不定就能加餐了!”
沈枫含着泪,看着姐姐坚定而充满希望的眼睛,内心剧烈挣扎。
对食物的渴望和对姐姐的担忧在撕扯着他。
最终,对姐姐的信任和那碗“神奇”的粥带来的希望,让他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手,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想…那…那阿姐一定要小心!快点回来!”
“好,阿姐答应你。”沈青替他擦掉眼泪,郑重承诺。
她将身上那件同样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裹紧,找了根结实的木棍拄着,又带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小铲子,最后看了一眼缩在炕上眼巴巴望着她的弟弟,毅然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头扎进了外面凛冽的寒风之中。
门外,是无边的荒凉和致命的危险。
门内,是她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