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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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藏经阁那沉重大门的瞬间，外界略显喧嚣的空气与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天光一同涌来，与阁内那亘古的静谧与灵韵微光形成了鲜明对比。虾仁微微眯起那双沉寂的眼眸，适应着光线的变化，仿佛从一个与世隔绝的梦境重返现实。怀中，那枚新得的混沌石块与天道石紧贴在一起，传来持续而温润的共鸣感，如同两颗微弱却同步跳动的心脏，悄然滋养着他方才因高强度神识探查而略感疲惫的精神。脑海中，那无名剑诀残篇狂暴而纯粹的剑意碎片仍在盘旋、冲撞，与他自身的意志相互磨砺，带来隐隐的刺痛，却也激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没有立刻返回剑峰那间破旧的茅屋，而是身形一转，如同融入水流的一尾游鱼，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传功殿建筑群外围，一片相对僻静、栽种着不少年份久远古木的林苑之中。林间光线斑驳，灵气比外界浓郁数分，是不少弟子平日打坐静修之所，但此刻并非修炼高峰，人影稀疏。
　　
　　他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初步梳理此番藏经阁之行的收获，并尝试沟通那枚新得的混沌石块。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离开藏功殿偏殿，领取赏赐之后，便有一道极其隐晦、却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始终缀在身后不远处。这道目光比之前在传功殿内感知到的更加耐心，更加阴冷，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是赵焯派来的人？还是对他身上“机缘”产生了贪婪之念的其他势力？虾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步伐不疾不徐，看似随意地选择了一株需数人合抱、枝叶繁茂如华盖的千年铁木，在其虬结的根部盘膝坐下。位置选得巧妙，背靠巨树，视野相对开阔，却能借助树干与垂落的藤蔓遮掩大半身形。
　　
　　他先是闭上双眼，看似在调息恢复，实则那凝练的意志已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缓缓扩散开来，细致地感知着空气中每一丝灵气的流动，每一片落叶的轨迹，以及……那道窥视目光的来源。
　　
　　同时，他的左手（完好的那只）看似无意识地探入怀中，轻轻握住了那枚新得的混沌石块。触手依旧是那股温凉与粗糙并存的感觉，但与天道石紧贴时，那股同源的气息愈发明显，甚至隐隐引动了怀中天道石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应，仿佛沉眠的巨兽被同类的气息轻轻唤醒了一丝。
　　
　　他尝试着，不再是用神识强行探入，而是将自身那融合了新生剑元特性、冰冷而锋锐的“意”，如同最柔和的水流，缓缓包裹住这枚混沌石块，传递出一丝探寻与交流的念头。
　　
　　起初，石块依旧死寂，毫无反应。
　　
　　虾仁并不气馁，耐心地维持着这种“意”的接触，心神空明，不再带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只是单纯地去感受石块本身的存在，感受它那混沌外表下，似乎与天道石同源的、古老而苍茫的“本质”。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间偶尔有鸟雀啼鸣，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那道隐晦的窥视目光依旧存在，停留在约莫百丈外的一处假山阴影后，极其耐心。
　　
　　就在虾仁几乎以为这石块真的只是一块比较特殊的“顽石”时，异变发生了！
　　
　　被他意志持续包裹、浸润的混沌石块，中心那个极其细微的天然孔洞，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并非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存在于感知层面的、仿佛“呼吸”般的收缩与扩张！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被动散发要清晰、要活跃得多的同源气息，自那孔洞中弥漫开来，主动缠绕上虾仁的意志！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共鸣，而是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意识”或者“本能”，开始主动与他的意志进行接触、交融！
　　
　　虾仁心中一震，立刻收敛所有杂念，全力维持着意志的平和与稳定，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交流。
　　
　　一股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信息流，伴随着那同源的气息，缓缓流入他的感知：
　　
　　“碎……片……”
　　
　　“镇……压……”
　　
　　“源……海……锚点……”
　　
　　“补……全……”
　　
　　信息极其残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但其中蕴含的某些字眼，却让虾仁心神剧震！
　　
　　碎片？镇压？源海锚点？补全？
　　
　　这枚混沌石块，果然与天道石同源！而且，它似乎是某种更大整体的“碎片”？“源海”……是指那混沌空间的源头之海吗？“锚点”又是什么？镇压何物？补全……是指集齐所有碎片？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他知道，以这石块目前的状态，能传递出这些信息已是极限。它似乎受损极其严重，灵性蒙昧，远不如怀中那枚相对“完整”的天道石。
　　
　　他尝试传递出更清晰的意念询问：“如何补全？其他碎片在何处？镇压何物？”
　　
　　然而，混沌石块传递出的信息流变得更加微弱、混乱，只剩下一些无意义的波动，最终，那微弱的“呼吸”感也渐渐平息，恢复了之前的死寂状态，只是那同源的气息依旧存在。
　　
　　虾仁缓缓睁开眼，看着掌心这枚看似普通的石块，眼神变得无比深邃。虽然未能得到确切的答案，但“碎片”、“补全”这两个词，已然为他指明了方向。怀中这枚天道石，或许也并非完整，而这枚混沌石块，就是第一块拼图！集齐它们，或许就能揭开天道石的终极秘密，甚至……关乎那“殒仙荒原”与“跨界通道”的真相！
　　
　　他将混沌石块郑重收起，与天道石并排放置。随即，他的注意力再次转向那道依旧潜伏在百丈外的窥视目光。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他心念微动，那新生的、暗青色的右臂衣袖之下，一缕极其细微、却凝练无比的剑元悄然流转至指尖。同时，脑海中那无名剑诀残篇关于“意”与“剑”融合的破碎理念闪过，他尝试着，将一股冰冷的、带着凌厉探查意味的“意志”，如同无形的丝线，依附在这缕剑元之上。
　　
　　下一刻，他屈指一弹！
　　
　　嗤！
　　
　　一声微不可闻的破空声！那缕承载着意志的细微剑元，并非射向窥视者本身，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射向了窥视者侧后方一株古树的阴影！剑元无声无息地没入树干，没有造成任何破坏，但其中蕴含的那丝凌厉“意志”，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那片区域的能量平衡，引发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足以让感知敏锐者察觉的空间涟漪！
　　
　　果然！
　　
　　就在那空间涟漪荡开的瞬间，百丈外假山后的阴影里，那道一直隐晦的气息，明显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紊乱与惊疑！虽然对方立刻重新收敛了气息，但那一瞬间的波动，已然暴露了他的大致修为——炼气九层巅峰！而且，其灵力属性中，带着一丝与赵焯以及那枚取自赵焯衣袍的灵力印记中相似的、阴冷而晦涩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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