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功堂前的骚动
传功堂前的骚动 (第2/2页)林枫站在原地，看着刘长老消失的方向，有些遗憾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刘长老对‘费曼学习方法’的接受度，还有待提高啊。”
“不过没关系，种子已经种下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一群眼神狂热的弟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各位师兄师弟，看来长老临时有事先行离开了。如果大家对刚才那种用‘数学’理解阵法的方式感兴趣，我这里有一些入门笔记，可以便宜分享……”
瞬间，他就被汹涌而上的弟子们淹没了。而阵法堂刘长老被林枫一句“费曼学习方法”问得道心失衡、仓皇离去的事迹，也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青云宗。
林枫“长老克星”、“费曼恶魔”的名头，愈发响亮起来。
时间，仿佛在刘长老那句近乎崩溃的“未曾涉猎”出口的瞬间，被冻结了。阵法堂内，落针可闻。所有弟子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脑子里仿佛有千万只沾染了“费曼学习方法”病毒的灵蜂在嗡嗡乱舞，搅得一片混沌。
又……又是这样？！传功堂吴长老的剧情，在阵法堂完美复刻了？！林师兄他……他用同一个问题，干翻了两位不同领域的长老？！
王胖子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不小心就爆笑出声，肥硕的身体因为强忍笑意而剧烈颤抖，看起来像是得了癫痫。
李铁柱则是一脸纯粹的崇拜，看着林枫的背影，喃喃道：“林师兄……真厉害！一句话就把长老说跑了！”
其他弟子们则是表情各异，有震惊，有茫然，有憋笑憋到内伤的，更有甚者眼中闪烁着“原来还能这样？”的诡异光芒。
而站在前方的刘长老，此刻的状态堪称惨烈。
他那张一向严肃、刻板、仿佛永远不会有第二种表情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学三问。瘦高的身躯僵硬地挺立着，握着玉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
“费曼学习方法”这五个字，如同五道无形的、完全不符合阵法逻辑的劫雷，狠狠劈在了他坚守了上百年的阵法道心之上。
他感觉自己那由无数阵图、符文、灵力回路构筑起来的、坚固无比的认知世界，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大洞，一股名为“未知”和“方**降维打击”的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凭什么？！阵法之道，浩瀚如星海，玄奥似天机，需穷极一生去钻研、去感悟、去契合天地至理！岂是那种……那种听起来就儿戏无比的“学习方法”所能概括和传授的？！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喉咙，化作雷霆之吼，将眼前这个屡次三番“亵渎”道法的狂徒轰出大殿！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反复回放着林枫刚才用那套“歪理邪说”快速推演出阵法变化的一幕。
坐标系……勾股定理……线性衰减……传递函数……还有那该死的、与正确答案相差无几的结果！
这铁一般的事实，像是一盆冰冷刺骨的寒泉，浇灭了他怒火的苗头，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战栗。难道……我错了？难道阵法之道，真的可以如此……如此“简单粗暴”地被解析？
难道我上百年的钻研和教学，引以为傲的“玄奥传承”，在某种更高维度的“知识呈现方式”面前，竟显得如此……低效和笨拙？！
“噗——”急火攻心，气血逆行，再加上道心遭受前所未有的、针对“方**”本身的根本性质疑，刘长老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腥甜涌上，竟是真的步了吴长老的后尘，喷出了一小口鲜血！殷红的血迹溅落在身前刻画着阵图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石柱，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神涣散，那口血仿佛抽空了他所有的精气神和坚守的信念。
百年的骄傲，百年的认知体系，在这一刻，被一个外门弟子用几句闻所未闻的“术语”和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冲击得摇摇欲坠，裂痕遍布！
“我刘某人……研习阵法百载……自认……已窥门径……竟……竟不如一个黄口小儿……懂得……‘传授’之道？”
这句话，带着无尽的苦涩、茫然和自我否定，如同梦呓般从他颤抖的嘴唇中逸出。
他最后看了一眼台下那群表情各异的弟子，看了一眼那个始作俑者林枫（对方正一脸“关切”地望着他），再看一眼石板上自己呕出的那点鲜血和旁边林枫画的那堆“鬼画符”……
刘长老惨笑一声，道心受损，再无颜面，也无心力再去主持什么。他猛地转过身，甚至连一句交代都没有，脚步虚浮、身形佝偻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阵法堂大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背影，充满了英雄末路般的悲凉……以及一丝让人哭笑不得的滑稽。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带着满心的震撼、憋屈、自我怀疑，以及那一口象征着传统教学方式在“降维打击”面前败下阵来的郁结之血。
阵法堂内，再次陷入了死寂。
但这一次的死寂，只持续了短短几息。
“噗哈哈哈——！”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大笑！如同点燃了引线，整个阵法堂瞬间被震耳欲聋的哄笑声淹没！
“我的妈呀！刘长老也吐血了！”
“费曼学习方法！恐怖如斯！”
“林师兄！求求你收了神通吧！”
“传功堂、阵法堂……下一个倒霉的会是哪个堂口？”
王胖子终于不用再忍，笑得捶胸顿足，眼泪直流。李铁柱也跟着嘿嘿傻乐。其他弟子更是笑得东倒西歪，之前听时的痛苦和迷茫，此刻全都化作了这场荒诞剧带来的欢乐。
林枫站在一片欢腾的海洋中，无奈地耸了耸肩，对着周围兴奋的弟子们说道：
“看来，刘长老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新知识。”
“那么，有谁想继续了解一下，如何用‘微积分’来优化聚灵阵的节点分布效率吗？”
回应他的，是更加狂热的目光和争先恐后的举手。
“我！林师兄！我要学！”
“还有我！多少钱我都学！”青云宗的画风，在林枫这只“鲶鱼”的不懈努力下，正朝着一条欢声笑语、鸡飞狗跳的康庄大道，一路狂奔，拉都拉不回来。
刘长老呕血离去，阵法堂内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与议论。当这混乱稍稍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始作俑者林枫身上。
只见林枫站在前方，脸上并无多少得意，反而带着一种“问题还没解决”的专注。他看了看石板上那复杂依旧的“小聚灵阵”图，又看了看台下那些虽然笑着，但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对阵法茫然的弟子们，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刘长老需要些时间静养。”林枫语气平和，仿佛刚才逼走长老的不是他，“但这‘小聚气阵’的原理，诸位师兄师弟想必还是想弄明白的吧？”
这话瞬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笑归笑，阵法难学是事实。
“林师兄！你刚才那什么坐标……勾股，听着好像有点道理，可我们还是不懂啊！”
“是啊林师兄，能不能再讲讲？”
“用那个什么……费曼法？”一个弟子大着胆子喊道，引来一阵低笑。
林枫也笑了，他摇了摇头：“费曼学习方法长老们暂时还无法接受，咱们可以先不用那个词。”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但我们或许可以换一种更……直观的方式。”
他再次走到那块巨大的石板前，背对众人，面向那繁复的阵图。和之前在传功堂一样，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那丝微弱的灵力。
“阵法之道，看似玄奥，但核心无非是‘能量’的引导与放大。”林枫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我们不妨把这‘小聚灵阵’，想象成一个……水利灌溉系统。”
水利灌溉系统？！台下弟子们再次懵了。阵法和高深的水利工程有什么关系？
林枫不理会众人的错愕，开始用灵力在阵图旁边的空白石壁上“刻画”起来。
他先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形轮廓，代表阵法范围。
“假设这里是一片需要我们灌溉的‘灵田’。”他在圆形中心点了一下，“我们的目标，是把周围天地间散乱的‘灵气之水’，引到这片田里，让庄稼（修炼者）长得更好。”
接着，他在圆形内部画出了几条主要的沟渠线路，对应阵图中的主要灵路。
“这些，就是我们的‘主水渠’（主要灵路），负责从远处引水（引灵）。”
他又在几条主水渠上，点出了几个关键的位置，画上小阀门和蓄水池的符号。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是关键的‘调控水闸’和‘蓄水池’（灵枢与重要节点）。水闸控制水流大小和方向（灵力属性与频率），蓄水池暂时存储和沉淀水流（稳定与纯化灵气）。”
然后，他开始重点讲解那些让弟子们头疼的“节点”。
“至于其他那些密密麻麻的‘支渠’和‘分水口’（次要节点），”林枫一边说，一边在“主水渠”旁边画了许多细小的分支和出口，“它们的作用，是将主水渠的水，更均匀、更精细地输送到灵田的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干旱死角。”
他用箭头标出了“水流”（灵气）的方向。
“大家看，灵气就像水，从四面八方被主水渠引入，经过水闸调控，在蓄水池沉淀，然后通过密密麻麻的支渠和分水口，均匀灌溉整片灵田。”
为了更形象，他甚至在几个关键的“水闸”（灵枢）处，标注了“开度需精准，否则水流过猛或不足”、“需定期清淤（排除杂质）”等备注。在那些“支渠”（次要节点）处，则写上“间距需均等，确保覆盖”、“深度适中，防渗漏”等提示。
整个复杂的“小聚灵阵”，在他的笔下，变成了一幅任何人都能一眼看懂的“灵田水利工程规划图”！
台下弟子们的眼睛越瞪越大！原来……阵法是这样的？！灵枢就是水闸？节点就是分水口？！怪不得节点间距要求那么严格，原来是怕灌溉不均？！灵气流动就是水流？需要引导和调控？！一种拨云见日、豁然开朗的感觉，如同清泉流淌过干涸的土地，滋润了许多弟子困惑已久的心田！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一个弟子激动地拍腿。
“原来布阵就跟挖水渠差不多？要考虑水流和覆盖？”
“哈哈哈，‘灵田水利系统’，林师兄这比喻神了！”
“这图！这图比长老的阵图好懂一百倍！”
原本带着戏谑和看热闹心态的阵法堂，气氛瞬间被点燃！弟子们兴奋地指着石壁上的“水利图”交流，不少人甚至拿出玉简拼命拓印，如同得到了绝世秘籍。
王胖子挤到前面，看着那图，啧啧称奇：“林师兄，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挖水渠都能跟布阵扯上关系？”
李铁柱则恍然大悟：“俺懂了！就跟俺村里浇地一样嘛！要先挖好沟！怪不得俺总觉得那阵图歪歪扭扭的像地图！”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有几个之前对阵法一窍不通、连节点都记不住的弟子，在看了这幅“水利图”后，竟然福至心灵，下意识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开凿水渠”、“安置水闸”，体内微薄的灵气似乎都跟着那清晰的“水流”路线隐隐躁动，对灵气的感知和引导能力竟有了显著的提升！
“我……我感觉我能‘看’到灵气流动了！”
“原来这个节点放在这里，是为了把灵气引到那个‘干旱’区域！”
“困扰我几个月的节点定位，原来就这么简单？！”
惊喜的呼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的笑声更加热烈和真诚！
整个阵法堂，仿佛又变成了一场大型的“开悟”现场！而这一切，依旧源于林枫那画风清奇却直指核心的“图解”！
林枫站在台上，看着下方如同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弟子们，心中感慨：“果然，无论是管理、炼丹还是阵法，好的‘模型’和‘比喻’，都是降低理解门槛的不二法门。”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自己这“水利工程师”没白当。
而此刻，阵法堂大殿的穹顶阴影处，去而复返、本想强撑着脸面回来收拾残局的刘长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石壁上那幅“大逆不道”却又清晰无比的“水利图”，看着台下弟子们前所未有的热情和悟道景象，听着那一声声激动的“我明白了”……
刘长老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恼怒和憋屈，到惊愕，再到深深的震撼，最后化作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带着浓浓苦涩的叹息。
他默默地转过身，背影比起刚才离去时，更加佝偻和落寞，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水利灌溉……水利灌溉……”他喃喃自语着，失魂落魄地消失在阴影中。或许，他需要回去，好好给自己的阵法之道，也“挖几条水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