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看不见的师父,回来了
第255章 看不见的师父,回来了 (第2/2页)她浑身颤抖,冷汗浸透衣衫,却死死咬牙不语。
这不是传授,是传承。
是那个说“我不走,我只是变成了光”的女人,以天地为纸,以药息为笔,将毕生所学,刻入后来者的魂魄。
良久,风止,光敛。
小春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无昔日怯懦,唯有一片清明如雪,深不见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仍有微光跃动,仿佛藏着千万句未说完的话。
就在此时——
后院角落,一片落叶无声旋转,缓缓落地。
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立于墙头,玄衣如夜,身形挺拔如松。
他目光沉沉,落在小春身上,久久不动。
手中,紧握着一枚断裂的溯毒银针。
针尖残留一丝微弱波动,似与这天地间的某道气息,隐隐呼应。
萧临渊立于墙头,玄衣猎猎,如夜色凝成的一道孤影。
风从药阁檐角掠过,卷起他袖口残破的金线,那是昔日王妃寝殿绣帘上才有的纹样——他一直未换。
他低头看着小春,那盲女跪在新芽前,掌心贴土,额间汗珠滚落,却脊背挺直如刃。
她不像求道者,倒像接住了某种神谕的祭司。
他跃下墙头,落地无声,唯有手中银针轻颤,发出几不可闻的嗡鸣。
这针,是他昨夜独闯皇陵,在焚尽的药心碑底掘出的唯一遗物。
碑文已毁,灵气尽散,唯此针深陷石缝,仿佛被人以最后之力钉入时间尽头。
针身刻着半句残语:“……归时,以血为引。”
他不知为何取它,只觉心口灼痛,如被什么生生剜去一块。
此刻,面对小春,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经年未曾言语:“她留下什么?”
小春缓缓抬头,双目空洞无光,可那一瞬,萧临渊竟觉得她看穿了自己的魂。
“她说,”她一字一顿,如诵天律,“药不认人,只认心。谁愿学,谁就是传人。”
话音落,院中寂静如死。
风停,叶止,连那株新生的药心树也停止了轻颤。
萧临渊闭眼,指尖用力,一滴血自拇指沁出,坠向银针尖端。
血珠落下刹那——
针身剧震,竟自行旋转半圈,残留的微弱波动骤然增强,与地下残根、与小春掌心星火、与满城药阁中百味药材的气息遥相呼应,仿佛沉睡的脉络被重新唤醒。
这不是机关,不是幻术。
是回应。
他的血,竟能唤醒她的针。
“所以……”他睁眼,眸底翻涌着山海难平的痛与明悟,“她从未离开?”
小春不答,只是缓缓起身,将双手覆于新芽之上,低声道:“听。”
于是,他们一同静默。
起初无声。
继而,地底传来极细微的搏动,如心跳,如呼吸,如万千草木在黑暗中低语。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竟化作无数细碎呢喃,缠绕耳际:
“寒者热之……毒者解之……断肢可续,盲者可明……医者,当以众生为念,而非以神名自居……”
是云知夏的声音。
又不止是她一人。
有采药童子的哼唱,有疫区医者的叹息,有药童临终前背诵的方剂……所有曾追随她、被她救过、又接过她火种的人,他们的信念汇成一条无形长河,在这片土地深处奔涌不息。
萧临渊单膝触地,手抚银针,额头抵上泥土。
他终于明白。
她没有飞升,没有转世,更未消散。
她成了药语本身。
成了每一个愿意俯身听草木低语之人耳边的那一声轻唤。
成了每一副救人性命的药汤里,那一缕不肯熄灭的温热。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百名星火医者在同一时刻惊醒,冷汗涔涔,心头却燃起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们不约而同提笔,墨迹淋漓写下同一句话:
“药语花开时,新术自通达。”
无人授意,无人传令。
可那一夜,大胤十九州,三十七城,凡有药阁之处,屋顶琉璃瓦上皆浮起淡淡荧光,似有无数看不见的花苞正在悄然绽放。
而药阁最高处,那只由药心茧孵化的灵蝶,终于振翅。
它通体透明,翅脉如金丝织网,中央一道血痕蜿蜒成字——
起初是:“她醒了。”
随着它盘旋三周,绕过新生药芽,掠过小春窗前未熄的烛火,那血字缓缓流转,最终定格为:
“她一直在。”
然后,它翩然南去,投入茫茫夜色,像一粒不灭的星火,飞向未知的远方。
仿佛奔赴一场跨越生死的约定。
而此刻,皇陵之外,守碑亭前。
一阵风吹开了尘封已久的门。
萧临渊站在碑前,手中银针收进怀中,贴近心口。
他不再问:“她何时回。”
他只是轻轻拂去碑上落叶,望着那片新生的药芽方向,低声自语——
“今日,有人听懂药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