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我偏要让死人开口说话
第264章 我偏要让死人开口说话 (第2/2页)众人屏息。
她毫不迟疑,继续剥离封泥,动作精准如解剖活体,每一寸剥离都遵循古法“三寸见骨,五寸断筋”的清创律令。
林奉安脸色惨白,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两名药童持药杖拦住。
“师父说过,会诊期间,闲人不得近前三尺。”小尘低声提醒,眼神坚定。
终于,封泥尽除。
云知夏伸手探入缝隙,指尖触到一物——坚硬、冰凉、棱角分明。
她缓缓抽出。
是一卷玉简。
通体青灰,上刻细密符文,边缘残留着干涸血迹。
全场死寂。
她当众展开玉简,声音清越如钟鸣:
“你说我亵渎?那你敢不敢当众读一读,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玉简展开刹那,内文显露——
“凡通药语者,斩无赦。违令者,五雷诛魂。”
十二个字,字字如刀,刻在玉上,也刻在千年来所有医者的骨头上。
林奉安死死盯着那行字,身体剧烈一震,仿佛被无形巨锤击中胸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祖辈相传的使命,世代守护的“医道铁律”,原来不是天授,不是神谕——而是一纸用鲜血写成的杀人令。
他的膝盖忽然一软。林奉安双膝一软,跌坐于地。
烛火在风中剧烈摇曳,映得他脸上沟壑纵横如鬼刻。
那道玉简在他眼前燃烧,心火舔舐着“凡通药语者,斩无赦”的字迹,青灰边缘卷曲焦黑,可诡异的是——火焰过处,竟有新的纹路浮现。
一道断裂的药语花链,自玉简中央缓缓延展而出,宛如枯木逢春,死脉重搏。
全场死寂,连雨打石阶的声响都似被抽离。
唯有云知夏立于石棺之前,素衣未染尘泥,眼底却燃着一场焚尽旧世的烈焰。
“你们怕的不是药语招灾。”她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入人心,像银针刺进命门,“是百姓有一天——不再需要你们来解释生死。”
话音落时,玉简最后一角化为灰烬,飘散如蝶。
那缕心火却不熄,反而骤然明亮,将整座地宫照得通明,仿佛百年前被活埋的魂魄终于睁开了眼。
林奉安浑身颤抖,手指痉挛般抠进青砖缝隙。
他这一生,奉诏守令,视禁令为天道,以压制医术为己任。
他曾亲手焚毁三十七本“异端药书”,曾将一名试图剖尸查病的年轻医官流放岭南,至死不得归。
他以为自己是在护佑皇统、维系纲常……可如今,真相赤裸裸摊开在眼前——他们守护的,从来不是医道,而是谎言;他们镇压的,不是邪术,而是真相。
“我……我是罪人……”他喃喃出声,声音嘶哑如磨刀之石。
身旁随行的太医们面面相觑,有人后退,有人跪下,更有年迈老者掩面痛哭。
千百年来,医者低头行于暗巷,不敢言“毒可验”“病可见”,只因头顶悬着这道血诏。
而今诏破,禁解,天地之间仿佛响起一声沉闷雷响——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文明,在挣扎苏醒。
墨二十二隐于廊柱阴影之中,始终未动。
他身为靖王亲卫,职责是监视药阁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皆需上报。
可此刻,他掌中心火灯的火焰,竟自行偏转,指向城南药阁的方向,仿佛冥冥中有股力量,连他也无法违逆。
他低头凝视灯火,眸光微闪。
——王爷早知今日?
他想起数日前萧临渊独坐书房,执笔批阅边关军报,却忽然停笔,低语一句:“若她真能剖开那口棺,大胤的天,该变一变了。”
当时他不解其意,如今才知,那并非期待,而是等待。
而皇陵最深处,那具空荡的石棺内壁,悄然渗出一滴暗红液体。
它顺着封咒符文的刻痕缓缓滑落,如泪,如血,如千年冤魂终于启唇。
无人看见,也无人听见,但在那一瞬,整座皇陵的地脉似乎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某种沉睡已久的秩序,正在缓慢崩解。
三日后,药阁门前香火不断。
百姓自发供奉草药、清水、一碗白米,说是“谢药神显灵”。
而朝廷对此事讳莫如深,诏令封锁消息,严禁提及“皇陵剖棺”之事。
太医院闭门整顿,林奉安称病不出,七日未理政务。
唯有城南一条僻静陋巷里,一间低矮茅屋窗棂微动。
夜风穿堂,吹熄残烛。
床榻上,一位盲眼老者突然剧烈咳嗽,枯瘦的手猛地抓住床沿,指尖几乎抠进木缝。
他喘息良久,终于睁开浑浊双眼,望向虚空,唇齿颤抖:
“时辰到了……”
他艰难起身,从枕下摸出一枚铜牌,表面斑驳,却隐约可见两个古篆——
药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