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0章未锁的门
第0100章未锁的门 (第1/2页)城西公寓的电梯安静而迅捷,将方才山道追逐的惊心动魄和货运站阴影里的微妙对峙,隔绝在厚重的金属门之外。数字无声跳动,空气里只有电梯运行时极低的嗡鸣,以及两人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
陆时衍扶着苏砚走出电梯。楼道里光线柔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这是高级公寓特有的、近乎刻意的静谧,此刻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安全感。
苏砚输入指纹,厚重的实木门应声而开。陆时衍扶着她进去,反手关上门,自动落锁的“咔哒”声清脆响起。他下意识地扫视室内——典型的极简风格,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家具稀少,整洁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是一个设计精良的避难所或临时指挥所。空气里有淡淡的、类似雪松的香薰味道,掩盖了苏砚身上可能沾染的灰尘和乙醚气味。
“坐吧。”苏砚挣脱开他的搀扶,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腰背挺直,指了指客厅里那张看起来就不太舒服的黑色皮质沙发。她自己则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从嵌入式冰箱里拿出两瓶冰水,一瓶放在陆时衍面前的茶几上,另一瓶拧开,仰头喝了几大口,冰水滑过喉咙,她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在浇灭体内残余的惊悸。
陆时衍没有坐下,他的目光落在苏砚额角那片越来越明显的淤青上,在冷白的灯光下,显得刺目。“医药箱在哪里?”
苏砚喝水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但少了些锐利的攻击性。“不用,我自己处理。”
“你看不到。”陆时衍的语气不容置喙,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客厅和紧闭的房门,“哪里是卧室或者洗手间?应该有镜子。”
短暂的沉默。苏砚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被照顾、被侵入私人领域的感觉。但额角的疼痛和残留的眩晕提醒着她,这并非矫情的时候。她放下水瓶,走向一扇看似墙壁的隐形门,手指按在门边的感应区,门滑开,里面是一个同样简洁到极致的卧室,连通着浴室。
陆时衍跟了进去。卧室里只有一张矮床,一个嵌入式衣柜,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靠在墙边。他很快在浴室的镜柜里找到了一个简易的急救包。
“坐下。”他指了指床沿。
苏砚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背对着他,却通过面前的落地镜,清晰地看到陆时衍的一举一动。
陆时衍打开急救包,拿出消毒棉片和碘伏。他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靠近。距离瞬间拉近,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不同于香薰的、更接近某种冷冽植物的气息,混合着一点点汗水和尘土的味道。她的脖颈线条优美而紧绷,透露出主人并不放松的心绪。
“可能会有点刺痛。”他低声说,用镊子夹起沾了碘伏的棉片,动作尽量放轻,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片淤青周围可能擦破的皮肤。
冰凉的触感和消毒液的微刺感让苏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透过镜子,看着陆时衍专注而沉稳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稳定,眼神落在伤口上,没有多余的情绪,像是在处理一件精密的法律文件。灯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寂静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只有棉片摩擦皮肤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若有若无的呼吸。方才生死一线的紧张,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贴近的静谧稀释,却又酝酿出一种更加难以言喻的氛围。
“匿名短信的事,”陆时衍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无波,“我会查。但发送者可能只是想把水搅浑,或者借我的手达成某种目的。”他顿了顿,“包括薛紫英。”
镜子里,苏砚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对你,似乎很执着。”
陆时衍手上动作未停,语气淡漠:“执着于过去未能完全掌控的人和事,是她的性格。也是弱点。”他没有过多解释薛紫英的“背叛”,那已是陈年旧账,此刻提及并无意义。“今晚的袭击者,手法粗糙,不像‘铂睿资本’或者你内部高层那种风格。更像是……雇佣来的外围打手,急于求成,不计后果。”
“狗急跳墙。”苏砚冷冷道,“我放出的饵,可能咬到了不止一条鱼。技术总监失踪,他们怕我顺着线摸到更大的东西。”她看着镜中陆时衍为自己贴上无菌敷贴,动作干脆利落,“你铐住的那个人,或许能问出点什么。”
“我的人会处理。”陆时衍收拾好急救包,直起身,“但别抱太大希望,这种层级的执行者,知道的内情有限。”他退开一步,拉开距离,那种萦绕的、略显暧昧的压迫感也随之散去。
苏砚也站起身,走到浴室洗手台前,看着镜中自己额角那块突兀的白色敷贴,眼神晦暗。“你今晚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暴露了你自己。接下来,你可能会成为目标。”
“从接手这个案子开始,我就已经是目标了。”陆时衍靠在门框上,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锐利如常,“只是方式不同而已。他们想用法律和资本压垮你,用怀柔和旧情干扰我,现在又加了暴力手段。”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没有温度的笑意,“看来我们给他们造成的麻烦,比预想的要大。”
苏砚转过身,面对他。经过简单的处理,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重新凝聚起惯有的锋芒,那是一种被危机淬炼过的、更加坚韧的冷光。“陆律师,我们的‘临时共识’,或许需要升级了。”
陆时衍挑眉:“怎么说?”
“单纯的信息交换,效率太低,防御性太强。”苏砚走到卧室的小书桌前,那里只放着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电脑。她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点了点冰凉的金属外壳,“技术泄密的源头,专利案的幕后推手,十年前的破产疑云,还有今晚的袭击……这些线索看似杂乱,但我觉得,它们可能指向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他们有一套完整的、多层次的攻击模式,法律、资本、技术、乃至暴力。”
她抬起眼,直视陆时衍:“我需要你更深入地介入。不仅仅是法律建议和情报互通。我需要你利用你的渠道和人脉,去触碰那些我作为科技公司CEO难以直接触及的灰色地带——比如资本圈的隐秘关联,某些‘特殊人物’的过往,还有……”她顿了顿,“薛紫英到底在为谁工作,她带回的所谓‘内部渠道’,究竟是什么。”
陆时衍静静听着,没有立刻回答。苏砚的提议,意味着将彼此更深地捆绑在一起,共享更核心的秘密,也承担更大的风险。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律师与客户的委托关系,甚至超出了基于利益的临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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