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此地无银三百两(二)
第三十八章此地无银三百两(二) (第2/2页)走出柳林,村庄里的灯火已经亮起,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暗。四人没有停留,直接开车离开了村庄,朝着城市的方向驶去。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他们不仅要面对家族的历史,还要承担起纠正错误的责任。而这片倒插柳林,以及柳林里的秘密,将会成为他们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汽车驶离村庄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林妍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口袋里那截从柳林带回的枯枝——枯枝断面隐约露出暗红的痕迹,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泡过。后座的陈婷靠着车窗,目光却始终黏在魏东亭怀里的木盒上,那双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复杂的光,既有后怕,又藏着一丝不甘。
“先去城郊的老仓库,”魏东亭突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那里是家族早年留下的据点,有保险柜,暂时存放木盒和文件最安全。”张彦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从后视镜里看了魏东亭一眼:“你早就知道仓库的存在?之前怎么没提过?”
魏东亭的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爷爷去世前只说过仓库的位置,没说用途,我也是今天才确定这里能藏东西。”林妍侧过头,注意到他握着木盒的指节泛白,似乎在隐瞒什么。她想起石室里那份文件末尾的落款——“民国三十一年,魏鸿生”,而魏东亭的爷爷,正是魏鸿生。
半小时后,汽车停在城郊一处废弃的仓库前。仓库外墙爬满藤蔓,铁门上锈迹斑斑,魏东亭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四人走进仓库,张彦冰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堆积的木箱,扬起漫天灰尘。
“保险柜在最里面的隔间,”魏东亭领着众人穿过木箱堆,在一扇铁皮门后,果然藏着一个半人高的老式保险柜。他将木盒和文件放在地上,正准备输入密码,陈婷突然上前一步:“等等,我们是不是该先确认文件的内容?万一……”
“没有万一,”魏东亭打断她,手指悬在密码盘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东西藏好,至于文件,等明天找专业人士鉴定后再看也不迟。”林妍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柳林里那棵刻有符号的倒插柳——当时魏东亭触摸树干的动作,似乎格外小心,像是早就知道那里藏着暗门。
保险柜“咔嗒”一声弹开,魏东亭正要将木盒放进去,林妍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东亭,你看木盒底部。”众人低头看去,只见木盒底部的缝隙里,夹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条边缘泛黄,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魏东亭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抽出纸条,展开后,一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倒插柳三棵为界,银藏之下,另有玄机——鸿生记”。又是魏鸿生的字迹!张彦冰凑过来,指着“银藏之下”四个字:“这会不会是说,我们找到的木盒,其实还在‘银藏’的上面?真正的秘密在更深的地方?”
陈婷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我们在石室里已经看到文件了,难道还有别的东西?”林妍拿起纸条,对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突然发现纸条背面有淡淡的印记,像是用特殊墨水写的字。她连忙找来一张白纸,将纸条压在上面轻轻擦拭,几行模糊的字逐渐显现:“此地无银,非指金银,乃指……”后面的字迹被磨损,再也看不清。
“非指金银?”魏东亭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道我们一直都理解错了?祖辈说的‘银藏’,根本不是金银珠宝?”张彦冰皱起眉头:“可木盒里的珠宝是真的,文件也是真的,这又怎么解释?”
仓库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困惑。林妍突然想起口袋里的枯枝,连忙掏出来:“你们看这个,我从柳林中心地带的倒插柳上折下来的,断面有暗红痕迹,说不定和‘另有玄机’有关。”
张彦冰接过枯枝,用手电筒照了照断面,突然眼睛一亮:“这是朱砂!我爷爷是做古董修复的,我见过朱砂的颜色,这种暗红,就是朱砂被浸泡后留下的痕迹。”魏东亭猛地抬头:“朱砂?难道祖辈在柳树下埋了用朱砂标记的东西?”
“不对,”林妍摇头,“倒插柳是倒着种的,树根朝上,树枝朝下,如果‘银藏之下’是指树根的方向,那玄机应该在柳树枝条延伸的地方。”她拿出地图,在上面圈出柳林中心地带的三棵倒插柳:“你们看,这三棵柳树的枝条,正好指向三个方向,而它们的交点,就在……”
“空地!我们最初找到铁盒的空地!”张彦冰脱口而出,“当时我们以为铁盒是陷阱,可如果‘此地无银三百两’是双重陷阱,那铁盒下面,才是真正的玄机?”
陈婷的脸上露出犹豫:“可我们已经挖过空地了,除了铁盒,什么都没有。”魏东亭却突然站起身,抓起背包:“不,我们当时只挖了半米深,说不定下面还有更深的地方!走,我们现在就回柳林!”
“现在?”陈婷惊讶地看着他,“外面已经这么晚了,而且柳林里很危险……”“没有时间了,”魏东亭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如果‘另有玄机’真的在空地下面,万一被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张彦冰看了看手表,咬牙点头:“好,我们现在出发,但必须做好准备,带上铁锹、绳索,还有应急灯。”林妍将纸条和枯枝收好,心里却升起一丝不安——魏东亭的急切,像是早就知道空地下面藏着什么,可他为什么一直不说?
汽车再次驶回倒插柳林时,已是深夜。月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无数只手在蠕动。四人拿着应急灯,沿着白天留下的标记,很快就来到了空地。魏东亭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铁锹,对准之前挖掘的坑位,猛地挖了下去。
泥土被一锹锹铲开,坑越来越深,应急灯的光线照下去,隐约能看到泥土的颜色逐渐变深,从黄土变成了深褐色。挖了大约一米深时,铁锹突然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有东西!”陈婷兴奋地喊道,连忙上前帮忙。魏东亭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泥土清理掉,一个方形的石板逐渐显露出来。石板上刻着与之前相同的菱形符号,符号中间有一个凹槽,正好能放进之前从木盒里找到的纸条。
林妍将纸条放进凹槽,轻轻一按,石板“咔嗒”一声弹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飘出一股淡淡的檀香,与柳林里的霉味截然不同。张彦冰拿出绳索,系在旁边的柳树上,率先爬了下去:“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等着。”
应急灯的光线从洞口照下去,众人看到张彦冰落在一个狭窄的石室里,石室的墙壁上刻满了图案——有倒插柳的样子,有菱形符号,还有一些像是人物的剪影。张彦冰仔细查看,突然喊道:“你们快下来!这里有一个盒子,上面写着‘魏氏秘藏’!”
魏东亭、林妍和陈婷依次爬进石室,只见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正面写着“魏氏秘藏”四个大字。魏东亭走到石台前,双手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日记的封面上,同样写着“鸿生记”。
“是爷爷的日记!”魏东亭激动地拿起日记,翻开第一页,一行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民国二十八年,倭寇侵华,吾不得已假意投敌,实则为传递情报。然家中积蓄已空,恐日后家人无依,遂设‘此地无银’之计,以金银为饵,藏情报于银藏之下,盼后人知晓吾之苦衷,莫让家族蒙羞。”
四人围在一起,逐字逐句地读着日记,魏鸿生的过往逐渐清晰——他并非投靠侵略者,而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所谓的“赃款”,其实是他从敌人那里截获的资金,准备用来资助抗日队伍;而那份“合作证据”,是他伪造的,用来获取敌人信任的假文件。
“原来如此……”林妍的眼眶湿润了,“祖辈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是怕敌人发现真正的情报,故意用金银珠宝吸引注意力,而‘宝物另有其所’,指的就是这本日记,是他的清白。”
陈婷的脸上露出愧疚:“之前我还怀疑祖辈的人品,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张彦冰拍了拍魏东亭的肩膀:“东亭,你爷爷是英雄,你们家族没有蒙羞,反而应该骄傲。”
魏东亭合上日记,泪水从眼角滑落:“爷爷去世前一直说,他有一件事对不起家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是在为自己‘假意投敌’的经历愧疚,可他从来没有错。”
石室里的檀香缓缓飘散,月光透过洞口照进来,落在日记上,像是在为这位隐藏的英雄正名。林妍看着手中的枯枝,突然明白——倒插柳的“倒”,不仅是栽种方式的倒,更是祖辈人生的“倒”——表面看似投靠敌人,实则坚守初心,正如“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反转,看似掩饰,实则是最真诚的告白。
“我们把日记和文件收好,”魏东亭站起身,眼神坚定,“明天,我们就将这些交给历史博物馆,让所有人都知道爷爷的故事,让这段被误解的历史,重见天日。”
四人沿着绳索爬出洞口,此时天已微亮,第一缕阳光透过倒插柳的枝条洒下来,照亮了空地,也照亮了他们心中的疑惑与愧疚。柳林里的“沙沙”声,仿佛变成了祖辈的低语,诉说着那段被掩埋的过往,而“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也终于有了最动人的答案——真正的“银藏”,从来不是金银,而是一颗坚守正义、永不屈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