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静默与回响
第七十二章 静默与回响 (第2/2页)“能量风暴范围直径约四十公里,中心强度在缓慢衰减,但外围空间畸变和不稳定区仍在扩张。我们利用风暴间隙和特殊载具潜入。时间有限。”领头者语速平稳,“根据命令,优先撤离伤员,尤其是目标个体‘黑子’。”他的目光,越过了老杨,精准地落在了床上昏迷的默身上,尤其是在他颈间那闪烁的暗金伤口处停留了一瞬。虽然隔着面罩,但老杨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并非关切,而是一种纯粹的、评估性的专注。
“他伤得很重,需要立刻急救!”小孙急道。
“载具上有紧急医疗单元。但我们需要立刻转移。风暴可能会再次增强,空间结构也不稳定。”领头者示意身后两人,“协助伤员登机。动作快。”
另外两人立刻上前,动作专业而迅速地开始检查赵猛和另一名队员的伤势,并准备担架。领头者则走到床边,俯身仔细观察默的状态,尤其是颈间的伤口和那暗金光点。他伸出手,似乎想触碰,但手指在距离伤口几厘米处停住了。他头盔侧面的某种传感器对准伤口,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扫描嗡鸣。
“生命体征极度微弱。检测到高浓度异常能量残留,频谱特征与‘Ω之门’崩解核心残留物高度一致。目标处于深度昏迷,生命维系机制未知。”他像是在汇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必须立即转移,进行隔离和深度分析。”
“分析?”小孙捕捉到这个词,心里一紧。
“这是命令。”领头者没有解释,示意跟上来的队员将默小心地抬上折叠担架,并用特制的、带有微弱能量屏蔽功能的保温毯将他仔细包裹起来,只露出头部和颈部的伤口。暗金的光点在毯子下依旧微弱闪烁。
整个过程高效、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程序感。老杨和小孙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安。这些人,不像来救人的战友,更像是在执行一项回收“高价值样本”或“危险物品”的任务。
但他们别无选择。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外面那架幽灵般的飞行器,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很快,所有伤员被转移出避难所。外面的景象让即使见惯了生死的老杨也倒吸一口冷气。
天空是翻滚的、暗金色与幽蓝色交织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恐怖云涡,云涡中心,那道连接天地的纯黑光柱虽然比之前略有暗淡,但依旧散发着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冰原上,巨大的裂缝纵横交错,许多地方冒着蒸汽,闪烁着不祥的幽蓝或暗金光芒。空气中充斥着狂暴的能量乱流,即使穿着防护服,也能感觉到皮肤针扎般的刺痛和精神的压抑。那架悬浮的飞行器表面,一层半透明的、不断波动涟漪的能量护盾,将大部分乱流隔绝在外。
飞行器舱门无声滑开,内部空间不大,但布局紧凑,布满了各种精密的仪器和固定位。默被安置在一个带有生命维持和能量屏蔽功能的独立医疗舱内。老杨、小孙、雷霆和其他伤员也被安排坐下,系好安全带。
三名“哨兵”队员最后登机,舱门关闭。引擎启动,没有巨大的轰鸣,只有一种低沉、平稳的、几乎听不见的嗡鸣。飞行器轻盈地拔地而起,能量护盾调整角度,在狂暴的能量风暴和空间乱流中,如同最灵巧的游鱼,沿着一条复杂而安全的路径,朝着风暴外围疾速飞行。
舷窗外,是飞速倒退的、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黑色的光柱,扭曲的云涡,破碎的冰原,诡异的能量辉光……这一切都在迅速缩小,但那份毁灭与不祥的气息,却仿佛烙印在了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机舱内一片沉默。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光和伤员压抑的**。老杨看着被封闭在独立医疗舱内、只有监测屏幕显示着微弱生命信号的默,又看看那三个沉默如雕塑、各自守在自己位置、对窗外末日景象无动于衷的“哨兵”,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我们被带去哪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领头者。
“‘摇篮’深层隔离与研究中心。”对方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冰冷平稳,“最高优先级。抵达后,会有专家组对目标进行会诊。你们也需要接受全面的隔离检疫和任务汇报。”
“摇篮”?是之前那个戈壁基地的深层部分?还是另一个同名设施?
“陈文柏呢?还有其他幸存者吗?”小孙问。
“未发现陈文柏及已知同伙生命信号。第三方武装力量在能量风暴第一波冲击中损失殆尽。你们是目前该区域内仅有的幸存者。”回答简洁而残酷。
陈文柏……死了?那个疯狂的学者,和他那企图打开“Ω之门”的野心,最终与“门”一同崩解在了冰原之下?这算是一种报应吗?可为什么,老杨心里没有一丝轻松,反而感到更加沉重?陈文柏死了,但“门”崩解了,留下了这片恐怖的、充满未知危险的“伤疤”,以及……默颈间那点不祥的暗金残光。
飞行器在沉默中飞行了大约半小时,终于冲出了能量风暴的直接影响范围。舷窗外,天色依旧昏暗,但翻滚的云涡和黑色的光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只剩下天际线处一片不正常的暗金色余晖。下方,是相对“正常”的、被冰雪覆盖的荒原。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飞行器开始降低高度。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荒凉、遍布黑色岩石的戈壁滩。飞行器悬停在一片看似平常的岩地上方,下方的地面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垂直入口。飞行器平稳下降,进入了一个庞大、先进、充满未来感的地下机库。
“摇篮”深层隔离与研究中心,到了。
舱门再次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全套封闭式防护服、早已等候在此的医疗和科研人员,以及更多全副武装、神情冷峻的“哨兵”队员。气氛凝重,戒备森严。
默的医疗舱被第一时间用特殊推车运走,进入一条闪烁着警示红灯的专用通道,消失在厚重的气密门后。老杨、小孙等人也被要求分别进入不同的消毒隔离舱,进行全面的洗消、体检和取样。
“我们会知道黑子的情况,对吧?”小孙在被带入隔离舱前,抓住一名“哨兵”队员的手臂,急切地问。
“在完成评估和检疫程序后,相关信息会根据权限级别进行传达。”对方公式化地回答,然后轻轻但不容置疑地挣脱了小孙的手。
厚重的隔离舱门在身后关闭。温热的水流和消毒雾气喷涌而出。小孙靠在冰冷的舱壁上,闭上眼,脑海中只剩下默颈间那点微弱闪烁的、冰冷的暗金光芒,和那三名“哨兵”队员眼中,纯粹的、评估性的专注。
获救了,但似乎,又落入了另一个更加精密、更加冰冷、更加深不可测的“摇篮”。
而默,那条从垃圾堆中崛起、一次次创造奇迹、却又一次次被卷入超越常理漩涡的功勋犬,此刻正躺在某个他无法触及的、被重重屏蔽和监控的深处,与那点来自崩解之“门”的残光一起,静静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裁决。
静默的基地深处,只有仪器规律的嗡鸣,和那点残光固执而微弱的搏动,仿佛在回应着远方冰原上,风暴仍未平息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