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血火
第38章:血火 (第2/2页)“敌袭——!”
“快保护大帅!”
金兵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岳飞带着人且战且退,手里的硬弓箭无虚发,每一声弓弦响,必有一名金兵倒地。敢死队员们结成圆阵,手中的长枪如林,死死护住岳飞。
远处,西营和东营的方向也冒起了滚滚火光。岳云和张宪,也得手了。
“撤!”岳飞见目的已经达到,立刻下令撤退。
可退路,早被金兵堵死了。至少三百名金兵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千夫长,手里握着一根狼牙棒,狞笑着用汉语喊道:“岳蛮子,今天你插翅难飞!”
岳飞深吸一口气,摘下硬弓,搭上最后一支箭。箭簇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凛冽的寒光。
弓开如满月。
箭去似流星。
千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那支箭从他张开的嘴巴飞进去,穿透后颈飞了出来。他晃了晃身子,轰然倒地。
金兵被这一箭震慑住了,攻势顿时缓了下来。岳飞趁机带人撕开一道缺口,朝着关墙的方向拼命狂奔。
背后的箭矢像蝗虫般射来。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关墙的裂缝就在百步之外,岳云焦急的脸庞,已经清晰可见。
“父帅!快!”
岳飞一头冲进裂缝的刹那,一支重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铛”的一声钉在墙砖上,箭尾还在兀自颤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金军大营火光冲天,浓烟遮蔽了整片星空,也遮蔽了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二月廿八,寅时,汴京城,延福殿。
宋徽宗赵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内侍总管梁师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在门外响起。
赵佶披上衣裳起身,殿门被猛地推开,梁师成连滚带爬地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卷纸:“陛下,您快看这个!满城……满城都贴满了!”
那是一张印刷的传单。纸张粗糙,可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得刺眼。标题是七个大字:
《王渊通敌卖国铁证》
下面罗列着十余条罪状:何时与金国密使私下接触,何时收受金国的金银贿赂,何时泄露大宋的边防空虚……时间、地点、人物,条条详实得让人脊背发凉。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条:“二月廿五,王渊奉密令,佯败于郓州,实为引华夏军深入腹地,以便金军南下合围。此乃借刀杀人之计,意在消耗京营兵力,为金国入主中原扫清障碍。”
传单的末尾,还盖着一个模糊的印章,依稀能辨认出是“尚书省兵部勘合”的字样。
“胡……胡言乱语!”赵佶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传单怒吼,“王渊是朕的忠臣!他怎么可能……”
“陛下,”梁师成颤抖着说道,“这传单是昨夜子时出现的。守城的军士说,是从天上飘下来的,足足有几千张!现在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说朝廷要弃守汴京,引金兵入关啊……”
“荒唐!简直是荒唐!”赵佶一把将传单撕得粉碎,“传蔡京!传高俅!传……传太子!”
“父皇。”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太子赵桓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素白常服,手里也拿着一份一模一样的传单,脸色平静得可怕。
“桓儿,你……”赵佶看着儿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父皇,这传单上的印章,”赵桓举起手里的传单,对着烛火仔细端详,“虽然是伪造的,但印泥用的是内廷特供的朱砂——去年腊月,兵部确实领过三盒这样的朱砂。”
赵佶愣住了,脸色一阵发白。
“更巧的是,”赵桓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王渊出征前三天,曾秘密入宫,和梁公公谈了足足半个时辰。”他转头看向梁师成,目光锐利如刀,“梁公公,你们当时,聊了些什么?”
梁师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殿下明鉴啊!老奴只是……只是奉旨传话,让王将军务必守住郓州,绝无半点通敌之事啊!”
“奉谁的旨?”赵桓追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力。
梁师成不敢答话,只敢偷偷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的赵佶。
殿内一片死寂。烛火跳动,在每个人的脸上投下摇晃的影子,说不出的压抑。
良久,赵佶颓然坐回榻上,喃喃自语:“朕……朕只是想借金人之力,剿灭华夏逆贼罢了……朕没想过引狼入室啊……”
“但金人想过。”赵桓的声音像冰一样冷,“父皇,您还记得‘海上之盟’的原文吗?金国使臣完颜宗翰昨日又递来了国书,要求大宋再加岁币二十万,还要索要太原、真定、河间三镇的全部户籍图册——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盟约,是大宋的万里江山!”
他把手里的传单放在案上,一字一句道:“这传单,不管是华夏逆贼伪造的,还是朝中有人借机发难,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百姓信了,将士们也信了。今早殿前司来报,王焕麾下已经有三营士卒哗变,要求朝廷彻查王渊通敌一案。”
赵佶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如纸:“那……那该如何是好?”
赵桓沉默了片刻,忽然双膝跪地:“儿臣请旨,亲赴居庸关督师。”
“什么?你疯了!”赵佶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那里正在打仗,凶险万分!”
“正因在打仗,儿臣才必须去。”赵桓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起了某种近乎疯狂的光芒,“父皇,民心已经失了,唯有一场大胜,才能挽回局面。儿臣若战死在关前,尚能激励将士死战;儿臣若侥幸得胜,那便是天命所归。”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总好过在这汴京城里,等着被百姓的唾沫淹死,或者……被金人的铁蹄踏碎!”
赵佶看着眼前的儿子,忽然觉得,这个一向温顺软弱的太子,竟变得无比陌生。
殿外传来五更的鼓声。天,快要亮了。
同一时刻,济南城。
苏小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衣起身,打开房门,主事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封插着四根羽毛的急信。
“大人,北线的战报……还有这个。”主事又递过来一张沾着泥污的传单。
苏小小先拿起战报。是鱼玄机的字迹,写得简洁扼要:“岳将军夜袭金营,烧毁敌军粮草马匹若干,己方伤亡三十七人,已安全返回关内。金军攻势暂缓。”
她松了口气,又拿起那张传单。当看到《王渊通敌卖国铁证》的标题时,她愣住了。
这不是她的手笔。文宣司印发的每一张传单,她都亲自过目,绝没有这一份。
“这是哪来的?”苏小小皱起眉头,问道。
“今早城门刚开,一个乞丐塞给守城军士的,说是从汴京流传出来的。”主事低声答道,“属下已经核对过了,这纸张是汴京‘文盛斋’的货,油墨也是北地常用的松烟墨……不像是伪造的。”
苏小小盯着传单末尾那个模糊的印章,忽然笑了起来。
“大人?”主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她把传单折好,递给主事,“去告诉王主事,从今日起,暂停所有攻击性传单的印刷。改印这个——”她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标题:
《告汴京父老书:华夏王约法三章》
内容很简单:一不杀降,二不扰民,三不劫掠。凡开城迎接王师者,免赋三年。
“印五千份,用最好的纸,最正的墨。”苏小小吩咐道,“这次,咱们不玩阴的了。要玩,就玩一场阳谋。”
主事领了命,转身退了下去。
苏小小走到窗前。东方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晨光一点点亮起来。她想起昨夜那个独臂老兵,想起他说的那句“开弓搭箭的老本事,还没丢”。
战争会吞噬很多东西,可有些东西,是永远也吞不掉的。
比如尊严,比如希望,比如……人心。
她推开窗户,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风里带着远方的硝烟味,也带着泥土的芬芳。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