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抉择
第41章:抉择 (第1/2页)三月初一,申时三刻,居庸关瓮城东巷。
岳飞一刀劈断刺来的长矛,枪锋崩起的木屑混着血珠飞溅,反手便将卷刃的刀锋送进金兵咽喉。热腥的血溅在脸上,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眼。他抹了把脸,视线里的巷子早已成了修罗场——尸体叠着尸体,血水顺着青石板的缝隙往下渗,在低洼处积成暗红的水洼,踩上去吱呀作响。
背嵬军还剩不到三百人。
金兵的攻势没个歇头,一波刚压下去,下一波已经踩着同伴的尸体涌上来。关墙缺口被他们占了,黑压压的人影跟潮水似的往里灌,杀一个,后面立刻补两个,根本杀不完。
“父帅!”岳云从西巷杀过来,左臂缠着的布条被血浸得透湿,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声音带着急喘,“张宪那边快顶不住了!”
岳飞抬眼望去。西巷口,张宪领着几十个亲兵死守一道矮墙,墙外的尸体堆得快到腰了,可金兵还跟不知累的蚂蚁似的,踩着尸堆往上爬,钩镰枪的曲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你去。”岳飞一把推开儿子,声音沙哑却果决,“带一百人,从后巷绕过去,捅他们侧翼。”
“可您这边……”
“我死不了。”岳飞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横刀指向敌阵,“快去!”
岳云咬了咬牙,点齐人手转身就走。岳飞重新握紧刀柄,眼前又涌来一队金兵——这队人衣甲鲜亮,手里的家伙都透着寒光,领头的千夫长扛着狼牙棒,正是昨日在关外叫阵的那个。
“岳蛮子!”千夫长用生硬的汉语嘶吼,“投降吧!大帅说了,降了就封你万户侯!”
岳飞没答话,只是缓缓举起刀。刀身布满缺口,血迹干透又被新血浸透,沉甸甸的压着手腕。
千夫长狞笑一声,狼牙棒一挥:“杀!”
金兵蜂拥而上。
岳飞不退反进,刀光如雪。第一刀斩断狼牙棒的木柄,第二刀削掉千夫长半个脑袋,第三刀、第四刀……他记不清杀了多少人,只知道每挥一次刀,都有温热的血溅在身上,耳边全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和临死的惨叫。
可金兵太多了。
他渐渐被逼到墙角,背靠着冰冷的砖墙,身边的背嵬军一个个倒下。到最后,只剩他孤身一人,横刀护在胸前,胸口的喘息越来越重。
“抓活的!”有金兵喊着,十几杆长矛同时刺来。
岳飞挥刀格开几杆,却还是没能避开——一杆扎进左肩,一杆擦过大腿,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握刀的手都松了松。
就在他以为要交代在这里时——
关墙外忽然传来震天的号角声。
不是金军的调子,是……华夏军的!
“援军!是援军——!”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成千上万的马蹄声从关墙缺口外传来,越来越近,震得地面都在抖。
金兵全愣了,纷纷回头张望。
岳飞抓住这转瞬的机会,一刀斩断肩上的矛杆,嘶吼着直起身:“背嵬军——反击!”
残存的几十个背嵬军士卒,跟受伤的猛虎似的,红着眼扑向失神的敌人。
关墙缺口处烟尘冲天,石宝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浑身是血,劈风刀砍得缺了口,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跟要吃人似的。
“岳将军!”他瞥见墙角的岳飞,声音带着愧疚,“石宝来迟了!”
“不迟!”岳飞大笑,笑得咳出血沫,提刀就冲了上去,“杀——!”
两股洪流撞在一起。关墙内的残兵、关墙外的援军,还有巷子里冲出来的守军,三方混战成一团。
局势早变了。金兵打了整整一天,本以为胜券在握,冷不丁被援军从背后捅了一刀,士气瞬间垮了。
“撤!撤回大营——!”有金将嘶喊着,转身就跑。
兵败如山倒,剩下的金兵跟着溃逃,没人再敢恋战。
酉时初,居庸关外,金军大营。
完颜宗翰站在望楼上,看着溃退回来的残兵,脸色铁青得能滴出水来。
“大帅,”副将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华夏援军来得太突然,咱们……”
“闭嘴。”完颜宗翰的声音像冰,眼神扫过副将,带着彻骨的寒意,“查清楚,是谁带的兵,多少人。”
“是石宝,梁山旧部,约莫两万余骑。”
“石宝……”完颜宗翰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指节捏得发白,“他从哪儿冒出来的?咱们的铁浮屠呢?”
副将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铁浮屠……全军覆没。”
望楼上一片死寂。
良久,完颜宗翰忽然笑了,笑声阴冷刺骨:“好,好一个赵宸。北线拖着我,南线打汴京,还能分兵来救居庸关……他到底有多少家底?”
没人敢接话。
“传令。”完颜宗翰转身,语气不容置疑,“今夜休整,明日继续攻城。另外,派人去汴京,告诉宋国皇帝——再加十万两岁币,不然,本王就掉头南下,先灭了他宋室!”
“大帅,那居庸关……”
“关要打,汴京也要吓。”完颜宗翰望向南方,眼神阴鸷,“赵宸不是要收买人心吗?本王倒要看看,等宋国皇帝割地赔款的消息传开,那些汉人百姓,还会不会信他那个‘华夏王’。”
同一时刻,黄河泛滥区北岸。
赵桓站在高岗上,脚下是无边无际的浑水,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土坡,卷走零星的枯草和断木。五万禁军挤在几处未被淹没的土丘上,浑身湿透,跟落汤鸡似的,没一点军威。
“殿下,粮草……全被洪水冲没了。”禁军统领跪在泥水里,浑身发抖,“战马也丢了大半,剩下的泡了水,怕是活不成了……”
赵桓没说话。他想起出汴京时,百姓跪在路边送行的模样,他们眼里的期待和祈求,仿佛他这个太子真能救国似的。
可现在呢?
英雄?简直是笑话。
“还有多少干粮?”他沉声问。
“每人……还能分两个炊饼。”统领的声音越来越低,“吃完就……就没了。”
“知道了。”赵桓挥挥手,“下去吧。”
统领躬身退下。赵桓独自站在高岗上,风刮得衣袍猎猎作响,远处的黄河还在上涨,一寸寸吞噬着原本的良田村落。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皇带他登汴京城楼,指着北方说:“桓儿,你看,那是黄河,是咱们大宋的命脉。”
那时他觉得,黄河是温顺的,是滋养万物的母亲河。
现在他才知道,黄河也会咆哮,也会吃人。
“殿下。”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桓回头,是李纲。这位老臣居然也跟来了,此刻浑身湿透,胡子上挂着水珠,脸色苍白得吓人。
“李卿怎么上来了?”
“臣来陪殿下看看。”李纲走到他身边,望着眼前的泽国,声音艰涩,“看看咱们大宋的……江山。”
“李卿,”赵桓忽然开口,眼神里满是疲惫,“你说,要是本王现在投降赵宸,会怎样?”
李纲浑身一震,急忙道:“殿下!您是一国储君,怎能说出这种话?”
“储君?”赵桓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一个连五万大军都带不过黄河的储君?一个被父皇当成棋子的储君?一个连妻子都背叛的储君?”
他每问一句,李纲的脸色就白一分。
“太子妃她……”
“她开了城门放百姓逃难,还偷偷联络了林冲。”赵桓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这些,本王都知道。”
“那您为何不阻止?”
“阻止什么?”赵桓转身看着他,眼底带着一丝无奈,“她说得对,汴京守不住了,与其让百姓困死在城里,不如给他们条活路。至于她……”他顿了顿,“她兄长在华夏军中,怕城破后受辱,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人之常情,本王怪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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