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奢侈品包装的囚徒
第31章 奢侈品包装的囚徒 (第1/2页)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汪楠的银行账户里安静地躺着,像一颗沉入深水的石子,表面上波澜不惊,内里却搅动着惊涛骇浪。一连几天,他都会在夜深人静时,不自觉地打开手机银行,反复确认那串数字的真实性。它如此突兀地存在于他原本只有四位数余额的账户里,像一个华丽而狰狞的烙印,宣告着他与过去的彻底割裂。
他没有动这笔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它烫手。每一分钱都浸染着与宋辉“偶遇”时他扮演的虚伪,浸染着录音笔冰冷的窥探,浸染着叶婧审视的目光和那句“后果自负”的警告。这是他的“卖身钱”,是他戴上更华丽枷锁的第一笔“酬劳”。
然而,生活并未因他内心的惊涛骇浪而停滞。“盛达科技”的正式谈判在即,“星图”项目组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汪楠强迫自己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用繁重的数据核对、方案推演和模拟谈判,来麻痹那笔巨款带来的持续震颤。他依然是那个拼命的、专业的汪助理,至少在白天,在同事和周明远眼中是如此。
但有些变化,是藏不住的。
首先注意到的是孙薇(Vicky)。一天午休后,她凑到汪楠工位旁,看似随意地闲聊,目光却扫过他手腕上那块新出现的、设计极其低调简约的铂金腕表——那是某个以极致工艺和天文台认证闻名的瑞士小众顶级品牌,价格足以在二线城市付个首付。
“新表不错啊,汪楠。挺有品味。”孙薇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眼神里的探究显而易见。她这样的资深人士,对奢侈品有着本能的嗅觉。
汪楠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拉下袖口遮盖,又觉此举更显心虚,只得勉强笑了笑:“家里……以前留下的旧物,最近翻出来戴戴。”这个借口拙劣得他自己都不信。
孙薇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轻人,懂得对自己好点,是好事。”转身离开时,那背影分明写着“了然”二字。
接着是周明远。在一次关于谈判底线的小范围讨论后,周明远叫住他,递给他一份文件,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汪楠,明天下午跟叶总去‘璞澜会所’见几个关键人,穿精神点。那边……比较讲究。”周明远的语气很平常,但“璞澜会所”四个字,就让汪楠明白了——那是城中另一个顶级私密会所,会员非富即贵,对客人的着装、配饰乃至气质都有不成文的苛刻要求。周明远这是在提醒他,他现在的“样子”,已经进入了需要匹配那种场合的层级,而那块表,或许就是个开始。
甚至连前台新来的实习生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好奇和仰慕——当然,那可能更多是针对他迅速提升的职位和传闻中“叶总红人”的光环,但他身上那些悄然变化的细节:剪裁更合体、面料明显升级的西装,擦得锃亮、款式经典的手工皮鞋,乃至身上那丝若有若无、区别于普通古龙水的沉静木质调香水味(公寓浴室里准备的),都在无声地强化着这种光环。
他就像一个突然被套上华丽戏服的木偶,每一个细节都被精心装扮,以匹配即将登上的、更高规格的舞台。而这些“包装”的费用,显然不会来自他那份透明的工资。人们心照不宣,目光复杂。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淡漠和疏离。他与普通同事之间,那道无形的墙,砌得更高了。
真正促使他动用那笔钱的,是谈判前三天的一个细节。叶婧的助理王小姐,那个永远面无表情、高效得像机器的女人,在下班前递给他一个印着某顶级男装定制品牌Logo的纸袋。
“叶总吩咐,明天去‘璞澜’,穿这套。”王小姐的声音平板无波,“尺寸是根据您之前的记录预估的,如果不合身,今晚七点前联系这个电话,裁缝会上门修改。”她递过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手机号码。
纸袋里的西装是深海军蓝三件套,面料触手温润细腻,泛着只有顶级羊毛才有的光泽,内衬绣着精致的品牌缩写。搭配的衬衫、领带、口袋巾,甚至一双深色袜子,都一应俱全。不用看标签,汪楠也知道,这一身行头的价值,可能超过他过去一年的全部收入。
这是一种更直白、也更具有压迫感的“馈赠”。它不是在询问他的喜好,也不是在给他选择,而是在下达指令:你该以何种形象出现在何种场合。这身衣服,就像一套为他量身定做的戏服,或者说,囚服。
那一刻,汪楠看着那套奢华得刺眼的西装,胸口堵得发慌。他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关于“自我选择”的遮羞布,也被彻底扯掉了。叶婧在用她的方式告诉他:你的一切,包括外表,都在我的掌控和塑造之中。
强烈的反感和屈辱涌上心头。他几乎想抓起那个纸袋,扔回给王助理,或者直接丢进垃圾桶。但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接过来,手指收紧,几乎要捏破那光滑的纸袋表面。
晚上,他回到那间空旷的江景公寓,那套昂贵的西装被他随手扔在客厅昂贵的沙发上,像一团华丽的垃圾。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而冰冷的城市灯火,第一次对这套象征着“成功”和“馈赠”的公寓,产生了深深的厌恶。这里的一切——开阔的视野、顶级的家具、智能化的设施、衣帽间里那些他叫不出名字却价格惊人的衣物配饰——都不是他的。它们是装饰囚笼的金丝绒,是束缚他的美丽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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