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物是人非的感慨
第42章 物是人非的感慨 (第1/2页)包厢里的喧哗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酒精是绝佳的润滑剂,让久别重逢的拘谨迅速消融,也让那些被现实生活打磨出的谨慎和伪装,在“回忆杀”的攻势下,有了短暂的松动。话题天马行空,从吐槽奇葩老板、抱怨飙升的房价,到回忆某次全班集体挂科的壮举,再到八卦当年谁暗恋谁、谁和谁差点成了的校园秘辛。
汪楠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随着众人的哄笑而笑,在提及自己时,用几句自嘲或含糊带过。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社交机器,精准地输出着合适的反应。然而,他的心思,却有一大半飘在斜对面那个安静的身影上。
苏晚话依然不多,但比刚进来时放松了些。她被身边的闺蜜拉着追问感情状况,也只是笑着摇头,说“随缘”。有人提到她当年是系里的“学霸女神”,追她的人能排到校门口,她微微脸红,轻声说“哪有的事,别乱讲”。那略带羞赧的模样,依稀还有几分旧日的影子。
汪楠看着她,心里那股物是人非的感慨,越来越浓。眼前这个温婉沉静、在老家银行过着安稳日子的苏晚,与他记忆中那个会为了一个数学模型和他争得面红耳赤、会在篮球场边为他呐喊加油、会因为他随口一句“喜欢”就熬夜织围巾的活泼女孩,重叠又分离。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磨平了棱角,沉淀了气质,却也似乎……带走了一些他曾经最为珍视的、鲜活明亮的东西。
或许,变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是他的眼睛,被这两年光怪陆离的经历和无处不在的算计污染,再也看不到那份纯粹的好了。
“哎,说到这个,汪楠,你当年可是咱们系里数一数二的拼命三郎,又拿了那么多奖,怎么最后没留在北京上海,反而回来了?”一个在私募基金做分析师、名叫赵峰的同学,带着几分酒意,把话题又引回了汪楠身上,眼神里除了好奇,还有一丝同行间不易察觉的较劲,“叶氏固然是好平台,但以你当年的成绩,去头部券商或者外资投行,应该也不难吧?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安排?”
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些泛泛的恭维更直接,也更敏感。包厢里安静了一瞬,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连苏晚也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汪楠脸上,似乎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家里安排?汪楠心里泛起一丝苦涩。他哪有什么“家里安排”。他回来,是因为高昂的生活成本和渺茫的机会让他喘不过气,是因为母亲的病需要钱,是因为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冰冷的钢铁森林里撞得头破血流。进入叶氏,更是一场始于雨夜的、充满屈辱与侥幸的意外,而非什么精心规划的职业路径。
但这些,他一个字也不能说。
“机缘巧合吧。”汪楠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当时叶氏这边有个职位比较合适,就回来了。至于外资投行……”他顿了顿,放下茶杯,看向赵峰,嘴角带着一丝无可挑剔的、略带谦逊的笑意,“那边高手如云,节奏也太快,我这种慢性子,恐怕适应不了。还是现在这样,做点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慢慢来,更适合我。”
这话回答得滴水不漏,既没否认自己的能力(“职位合适”),又捧了叶氏(“适合自己”),还顺带恭维了赵峰所在的“快节奏”领域,显得情商极高。赵峰听了,脸上的那点较劲淡了些,哈哈一笑:“也是,人各有志。你现在跟的‘盛达’那个案子,可是最近圈里的大热门,能参与进去,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来,走一个!”
众人又是一阵附和,话题再次转到行业动态和最近的资本市场热点上。汪楠松了口气,应付着,目光却瞥见苏晚微微垂下了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情绪。她刚才……是在认真听他的回答吗?她会怎么想?相信他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还是能察觉到他言语下的闪躲和空洞?
他不知道。也无从问起。
聚会继续进行,啤酒空瓶堆满了桌角,气氛愈加热烈。有人开始勾肩搭背地唱起跑调的歌,有人红着脸大声说着创业梦想,也有人拉着旁边的人喋喋不休地倾诉职场委屈。空气里弥漫着饭菜、酒气和青春不再、却试图抓住尾巴肆意狂欢的复杂气息。
汪楠渐渐感到一种抽离。他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听着那些或雄心勃勃、或牢骚满腹、或家长里短的对话,觉得自己像个误入剧场的观众,台上的悲欢离合与他有关,却又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他们的烦恼如此具体而真实——房贷、车贷、孩子上学、婆媳关系、上司刁难、晋升无望……这些曾经也可能成为他生活主旋律的烦恼,如今对他而言,却显得那么……“正常”,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羡慕的“烟火气”。
至少,他们的成功或失败,喜悦或痛苦,是真实的,是可以用努力、运气、或者简单的是非对错来衡量的。而他的世界,成功包裹着耻辱,机会伴随着陷阱,每一分“得到”都标好了需要付出的、难以言说的代价。他的烦恼,无法对人言说,甚至无法清晰地向自己剖白。
“我去下洗手间。”他对旁边的陈涛说了一声,起身离席。
走出喧闹的包厢,走廊里相对安静了许多。他走进洗手间,用冷水扑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眼神略显疲惫、面色在灯光下有些苍白的自己。水珠顺着下颌滑落,滴在洁白的陶瓷台面上。镜子里的人,穿着质地上乘的羊绒西装,袖口一点铂金冷光,眉眼间是经过历练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上位者的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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