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幽谷藏锋
第三十四章幽谷藏锋 (第1/2页)岩石后的阴影里,时间被拉得很长。
沈清辞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望远镜紧紧贴在眼前。汗珠从额角滑下,沿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在石头上,留下深色的圆点。她的呼吸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但胸腔里的心脏却在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在耳膜上砸出巨响。
山脚下的哨卡已经搭起来了。用砍倒的树木和沙袋垒成简易路障,中间留出仅供一辆车通过的缺口。八个伪军,两人在路障后站岗,一人在稍远处的制高点架起了机枪,剩下五个散开在周围巡逻。太阳旗插在最高处,在午后的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
“一个班。”李浩在她身后低声说,声音因为疼痛而压抑,“标准的封锁配置。”
沈清辞没有放下望远镜:“车还在。三辆卡车,两辆摩托。他们不是临时设卡,是要长期封锁这个山口。”
“冲不过去。”李浩陈述事实,“我们俩现在的状态,就算没有受伤,正面冲一个机枪阵地也是找死。”
沈清辞当然知道。她看着那些伪军在哨卡周围走动,看着他们点燃香烟,看着机枪手调整枪口的角度——那角度正好覆盖了从山上下来的所有路径。
望远镜缓缓移动,扫过哨卡周围的terrain。东侧是陡峭的山崖,不可能攀爬。西侧是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但光秃秃的,只有几丛低矮的灌木,没有遮蔽。哨卡正前方是唯一的下山路,完全暴露在机枪射界内。
死局。
沈清辞放下望远镜,背靠着岩石坐下。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布料粘在皮肤上,冰凉黏腻。她看了眼李浩——他靠在另一块石头上,眼睛闭着,但眉头紧锁,显然在强忍疼痛。
“你的伤怎么样?”她问。
“暂时死不了。”李浩睁开眼睛,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但如果我们今晚还露宿野外,可能就不好说了。”
沈清辞沉默。她当然知道伤口需要处理,需要休息,需要药品。但山脚下那个哨卡像一道铁闸,把他们锁死在这片山里。
“等天黑。”她最终说,“天黑后想办法绕过去。”
“怎么绕?”李浩看向她,“你看到了,两边都绕不过去。”
沈清辞没有回答。她从包袱里重新拿出老石给的地图,摊开在膝盖上,借着岩石缝隙里漏下的光仔细研究。
地图很简略,只标了大致方位和主要地形。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后山”标记处,前方标着“出山口”,再往前是丘陵和平原,最终指向“北平”。但现在这个出山口被封锁了。
她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一寸一寸地搜索。山区的测绘往往不精确,尤其是这种手绘的简图,很多小路、山洞、峡谷都不会标出来。老石可能也不知道所有的路径。
“找什么?”李浩问。
“别的路。”沈清辞头也不抬,“山里总会有猎人、采药人走的小路。不一定是大路。”
李浩沉默了一会儿,说:“就算有,也可能早就被伪军控制了。他们既然在这里设卡,肯定考虑过所有可能的下山路径。”
沈清辞的手指停在地图的一个角落。那里画着几道波浪线,表示溪流或小河。线条从山里延伸出来,穿过山口标记,流向山外的平原。在旁边有一行小字,字迹潦草,几乎看不清:“雨季水涨,慎行。”
“水道。”她抬起头,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如果这条河穿过山口,也许...”
“也许河床下有涵洞,或者河道本身可以通行。”李浩接上她的话,但随即摇头,“风险太大。首先,我们不知道这条河现在的水量。老石写了‘雨季水涨’,昨天刚下过雨,河水可能很急。其次,就算能顺着河道走,伪军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会在河边布防。”
沈清辞盯着地图上的波浪线。那条河从他们所在的山脊东侧流过,应该就是昨夜在地道里听到的地下河的延续。如果河道确实穿过山口...
“我去侦察一下。”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太危险——”
“比在这里等死危险?”沈清辞打断他,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你留在这里,不要动。如果两个小时后我没回来...你自己想办法。”
她从包袱里拿出最后一点干粮塞给李浩,又检查了一遍枪械。四发子弹,够用了——如果只是侦察的话。
“清辞。”李浩在她转身时叫住她。
沈清辞回头。
“小心些。”李浩看着她,眼神复杂,“如果你出了事,我一个人也活不了。”
沈清辞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消失在山石和灌木的阴影中。
下山的路比她想象中更难走。暴雨冲刷过的山坡泥泞湿滑,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只能抓着灌木和突出的岩石一点点往下挪。沈清辞尽量选择有遮蔽的路线,避开开阔地带。她的耳朵竖着,捕捉着山下的动静——说话声、脚步声、偶尔的犬吠。
越往下,伪军哨卡的细节越清晰。她在一处岩石后趴下,重新举起望远镜。
哨卡的全貌展现在眼前。路障比她之前看到的更坚固,沙袋垒了足足三层。机枪位置选得很好,视野覆盖了将近一百八十度。巡逻的伪军看似散漫,但他们的路线有规律,几乎没有死角。
沈清辞的视线移向东方。果然,一条小河从山涧中流出,河道在山口处变宽,水流湍急,翻着白沫。河边有两个人影在走动——伪军,背着枪,沿着河岸巡逻。
河道确实被监控了。
但她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两个伪军只在河岸的南侧巡逻,北侧没有人。而北侧的河岸紧贴着陡峭的山崖,几乎垂直,根本不可能攀爬。也许伪军认为那一侧不需要看守。
沈清辞的视线顺着山崖向上移动。崖壁上有一些突出的岩石,缝隙里长着顽强的灌木。如果从上面用绳索垂降...
她的心跳加快了。这个想法很疯狂,但并非不可能。
她继续观察。河对岸的地形渐渐清晰——北侧山崖下,河水流经一处凹陷,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回水湾。因为崖壁的遮挡,从哨卡的方向看不到那个回水湾。而且由于昨天的大雨,河水上涨,回水湾的水面比平时更靠近崖壁。
一个计划在沈清辞脑中逐渐成形。疯狂,危险,但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看了眼天色。下午三点左右,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时间足够准备,但也要抓紧。
沈清辞悄悄退回去,沿着来路往回爬。上山比下山更费体力,等她回到李浩藏身的地方时,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手臂和腿上多了几道灌木划出的血痕。
“怎么样?”李浩立刻问。他一直没睡,眼睛里有血丝。
“有办法。”沈清辞在他身边坐下,喘了口气,然后详细描述了哨卡的情况和她的计划。
李浩听完,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沈清辞以为他昏过去了。
“太冒险了。”他最终说,声音干涩,“成功的概率不到三成。”
“留在这里等死的概率是十成。”沈清辞平静地说,“你的伤撑不过今晚露宿。就算撑过了,明天伪军可能会上山搜索。我们没地方躲。”
李浩看着她的眼睛。沈清辞没有回避,目光坚定而清醒。她知道这个计划有多疯狂,也知道失败意味着什么。但她更知道,不做点什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需要准备什么?”李浩最终问。
“绳索。足够结实,至少二十米长。”沈清辞开始清点包袱里的东西,“还有,你的体力能撑住吗?垂降和涉水都需要力气。”
李浩苦笑着摸了摸胸口的绷带:“撑不住也得撑。”
沈清辞点点头,开始行动。她从包袱里拿出所有能用的布料——两件换洗的衣物、一条备用绑腿、甚至包括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外套。用匕首割成宽布条,然后开始编织。
这是小时候奶奶教她的手艺。奶奶说,以前村里的女人都会用布条编绳子,结实,耐用。沈清辞的手指飞快地穿梭,布条在她手中渐渐变成一条粗粝但坚韧的绳索。长度不够,她又从竹林边缘砍了一些细竹,剥下竹皮,搓成细绳编织进去。
李浩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专注。偶尔沈清辞需要他帮忙固定某一段时,他会伸出还算完好的右手,紧紧按住。
太阳渐渐西斜。影子被拉长,山林里的光线变得柔和,带着金黄的暖意。远处传来鸟群归巢的鸣叫,叽叽喳喳,热闹而鲜活。如果没有山脚下那个哨卡,这其实是个美好的秋日傍晚。
绳索编到大约十五米时,布料用完了。沈清辞掂了掂,又用力拉扯测试——足够结实,但长度不够。
“还需要五米。”她说,环顾四周。
李浩忽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那是条结实的牛皮腰带,虽然旧了,但质地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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