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箫剑吟 第五章 老妪 孤女 残寨
第一卷:箫剑吟 第五章 老妪 孤女 残寨 (第2/2页)原来,此地名为童家山寨,是一个被数十户童姓人家世代守护的宁静之地。然而,因为灵儿爹娘的缘故,酿成了全寨人一场生死攸关的浩劫。
时光回溯至十年前,一个盛夏的夜晚,蔚蓝星空璀璨,但炎炎夏日的热浪似乎还没有退场的意思,山寨的庭院内、蜿蜒的小径旁,人们或坐或立,手中轻摇着蒲扇,企图从这微不足道的风中寻得一丝凉意。但那顽固的暑气,如同无形的牢笼,紧紧束缚着每一寸空间,每一颗渴望安宁的心,任凭人们如何努力,都难以将其驱散,只能无奈地忍受着这份沉闷与煎熬。
“汪汪!汪汪汪!”狗吠之声愈发凶悍,一阵紧似一阵,划破了夜的寂静。
蓦地,四围山峦之上,火把如繁星般骤然亮起,马儿的嘶鸣、人的呼喊与激昂的号角声交织在一起,山寨之内,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皆是一片惊惶,乱作一团。
刹那间,五骑人马犹如天降神兵,自山巅疾驰而下,稳稳立于村口。居中那人,手握一柄丈八长的狼牙槊,沉甸甸的,足足有一百二十斤之重。他面容黝黑,身材魁梧,宛如一座黑铁塔,额头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如同蜿蜒的蚯蚓,左脸颊上则点缀着一颗分外醒目的黑痣,而那黑痣之上,竟还生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黑毛,显得格外突兀,令人望而生畏,心生寒意。
“各位乡亲,今天我奉咱家主人之命,特来提取童少冲的狗头,以及本属于咱家主人的燕敏妇人……”
尚未待那黑脸恶汉的话语落音,寨中几道院门便悄无声息地敞了开来,数只凶神恶煞般的大犬循声疾驰至村口,对着那五骑人马狂吠猛扑,一副誓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之态。黑脸恶汉怒不可遏,手中狼牙槊猛然一挥,精准无误地击中了一只大犬的颅顶,只听那犬哀嚎一声,颓然倒地,其余的大犬或腿骨断裂,或头颅歪斜,哀嚎着逃窜去了,很快消失无踪。
“诸位乡亲听仔细了:尔等的山寨,此刻已被我方兵马铁桶般围困,周遭山峦之上,强弓硬弩密布,只待我令下,整个山寨即刻化为熊熊烈焰,无处可逃,无处可藏。我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务必交出童少冲的人头和燕敏这个妇人……”
在黑脸恶汉说话间,一名白衣青年骤然跃马而出,宛如晨曦中掠过的清风,年方弱冠,面容俊逸非凡,手中紧握一柄虎头錾金枪,其声如钟,响彻云霄:“童少冲在此,尔等无须嚷嚷。
五人目光交织,细细审视着这位突如其来的青年才俊。黑脸恶汉不禁摇头,语气中透出一抹惋惜:“可悲可叹,正值青春韶华,却因一时意气,横刀立马,断送了我家主人的一桩美事,也让自己的性命今日凋零于此,实乃世事无常,令人扼腕!”
“一年前,你家主人西门奎,为非作歹,仗势欺人,更甚者,光天化日之下,抢劫财物,轻薄良家女子,其行为之恶劣,令人发指。我一时义愤填膺,出手给了他应有的教训。怎料此獠本性难移,今朝竟胆敢纠集爪牙,前来滋事,其行为之嚣张,实乃世间少有,可恶至极!”白衣青年说道。
“休要啰嗦!”黑脸恶汉打断了白衣青年的话,语气冷硬如铁,凶光毕露,“今夜,你须得将燕敏妇人交出,且要以颈血自刎,以赎前罪。唯有提着你的项上人头,我方能向我家主人交代。否则,休怪我无情,定让这山寨上下,化为一片焦土,无一幸免!”
童少冲心中暗忖:与这群匪徒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疑是对牛弹琴,白费唇舌。唯愿能平息这场风波,即便是舍我一命,亦是在所不惜。只是,夫人新诞下爱女,身子骨弱不禁风,若将她置于虎狼之穴,饱受煎熬,我又怎忍心?如果不交出去,实在愧对寨里人,真是左右为难,心痛如绞!罢了,且先为寨中人争取一线生机,拖延片刻也好。
念及此处,他忽地心生一计,望向那黑脸恶汉,嘴角勾起一抹激将之意:“哼,想要我项上人头,带走燕敏,那得看你有没有真本事!唯有如此,你才能在这江湖上立下威名。既然你家主子派你前来,想必不是窝囊废吧?
黑脸恶汉一听这话,胸中那股逞强好胜的烈火噌地一下被点燃。他斜睨着眼,轻蔑地打量起面前这位白面书生来。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怕是只会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吧?寻常人等或许拿他没办法,但我黑魔王手中的狼牙槊,那可是名震四方、威力无穷,死在这槊下的亡魂早已数不胜数,绝对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黑脸恶汉嘴角洋溢着自信,冷笑道:如何凭真本事?
童少冲见状,更是火上浇油,继续激将道:“哼,你当真有胆量与我一决高下?”
黑脸恶汉不屑地冷哼一声,眸光里寒芒一闪,狠厉之色毕露:“哼,有何不敢?要较量便直说,划下道来便是!”
童少冲淡然一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若是你能胜我一筹,我这颗项上人头,连同那燕敏妇人,你大可带走,但须记得,不可妄动无辜分毫;反之,若是我侥幸赢了半子,我可饶你狗命一条,但你须得撤走这山头上的所有人马,从此洗心革面,莫要再来此地骚扰生事。如此约定,你可敢应承?”
黑脸恶汉闻言,神色坚毅,没有丝毫犹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个爽快人!”童少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言语间更添几分挑衅,“那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我童少冲枪下,可从不留无名之鬼!”
那位黑脸恶汉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粗犷的手指捋一捋左脸颊那颗黑痣上的汗毛,胜券在握似的,他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屑:“嘿,你这小子,说是‘千里神通’,原来不过是个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连黑魔王张鳌的大名都未曾耳闻,真是孤陋寡闻得紧啊!”
话音未落,寨门内几个胆气十足的壮汉挺身而出,他们紧紧簇拥在童少冲身后,手中高举的火把在夜色中摇曳生姿,如同勇气的火焰,照亮了前方的征途。与此同时,张鳌的随从们也不甘示弱,纷纷点亮火把,双方阵营间,呐喊声、助威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二人不再多言,身形一晃,迎上去,斗上五十回合,竟是难分伯仲,战局胶着得令人窒息。张鳌心中渐生急躁,却在电光火石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佯装体力不支,身形一晃,做势败退,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意图诱使童少冲追击,然后暗取飞镖在手,回身打来。
童少冲见张鳌败走,便紧追其后,心中不禁泛起层层疑虑,神色愈发警觉。忽地,一枚飞镖划破空气,直取他面门而来。童少冲反应迅捷,脸颊微侧,飞镖擦肩而过,嗖的一声,深深嵌入了身旁树干之中。
他未敢有丝毫懈怠,立即调转马头,准备撤离。而张鳌见一击不中,竟又折返回来,眼中闪烁着不甘与狠厉。童少冲冷笑一声,暗中取出飞镖,手腕一抖,飞镖如同有了灵性,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击中了张鳌的面门。张鳌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颓然倒地,气息全无。
这一幕,让张鳌的随从们惊恐万分,他们面色惨白,尖叫着高呼:“山头的兄弟们,快放火烧寨!”话音未落,整个山寨仿佛被怒火吞噬,烈焰熊熊,火光冲天。寨中顿时鬼哭神嚎,众人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场面混乱至极。
大火烧到凌晨才渐渐熄灭,童少冲的双亲与寥寥数人,在这浩劫中侥幸逃生,而其余众人,或葬身火海,或倒在了乱箭之下,一时鬼哭狼嚎,云昏雾惨,白日为幽,整个山寨笼罩在一片凄厉与绝望之中。
躲过劫难的人,害怕恶人再来寻仇,纷纷选择了远走他乡,寻觅安全的避风港。最终,只余下童少冲的双亲和幼女灵儿,三人紧紧相依,在这残破的山寨里,艰难维系着彼此的温度。
时光荏苒,当灵儿年仅三岁之时,她那年迈的祖父也撒手而去,撇下祖孙俩,艰难度日如年。
符楚三人得知祖孙俩的遭遇后,都唏嘘不已、无不心生怜悯。
由于明日一早要继续赶路,老妇人找来几块斑驳木板,木板上还镌刻着往昔烈火肆虐的痕迹,她细心地将这些木板铺置在简陋屋舍的角落,权作一夜休憩之所。符楚三人躺下就寝,未及多言,便在这临时搭建的床铺上沉沉睡去,很快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刚蒙蒙亮,符楚轻轻摇晃着熟睡中的符存,三人整理行装后,走出柴扉,正准备骑马前行,此刻,祖孙俩的身影静静伫立于门扉两侧,灵儿的眼中闪烁着不舍的光芒,她轻声细语,仿佛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存大哥,待到闲暇之时,定要再来啊。愿你们一路顺风,平安无恙。”
符存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放心,灵儿,我定会再来探望你们的。”
初春的清晨,寒风料峭透骨凉。符存跳下马来,手中紧握着两件物品:娘亲缝制的绵褂和几两纹银,他缓缓走向那对相依为命的祖孙,目光中满是诚挚与关怀,一并将两件物品递给灵儿。
灵儿说什么也不收,柔声说道:“存大哥要赶很远的路,若这些给我了,一路挨饿受寒怎么办呢?而我们寒了,可以取些柴火,饿了,采集些野菜和刨些树根充饥。
符楚见存儿如此宅心仁厚,行善仗义之举,又见灵儿如此善解人意,坚决不肯接受存儿的好意,不由朗声笑道:“灵儿姑娘,我等路上的盘缠已然足够,还请莫要推辞,快快收下存儿的一片心意吧。咱们还得继续赶路,不可耽搁了行程。”
灵儿自幼至今,还从未收到如此厚重的礼物,当符存将那份厚重的礼物轻轻置于她手中时,灵儿的眼眶瞬间泛红,感激之情如泉涌,泪水在眼帘后轻轻摇曳,模糊了视线。
符存告别祖孙俩后,转身上马,三人随即策马扬鞭,向北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