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章 骨已稳,是时候通脉了
第一千二百章 骨已稳,是时候通脉了 (第1/2页)朱瀚下马,吩咐随从不必通报,悄然步入那间小学堂。
“子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童音未歇,忽见门外站来陌生男子,俱是一惊。
老先生定睛一看,顿时愣住:“这……这不是……王……王爷?”
朱瀚笑道:“我今日不是王爷,是过路的行脚客,想借个席位听听你们如何‘修身齐家’。”
童子们面面相觑,老先生赶紧起身行礼:“微民不知王驾至,失迎,失迎。”
朱瀚摆手示意坐下,自顾走至最后一排,随意落座。
“继续讲,不因我而乱。”他淡声道。
先生有些踟躇,朱瀚却笑着点了点桌上的竹简:“若你不讲,那我便来讲了。”
“我讲一事,你们听罢。”
孩童们顿时来了精神,纷纷坐正。
朱瀚缓缓开口:“昔日楚人有子,将继田,父不舍教,曰:‘汝犁直,地才平;汝心正,人才直。’你们可懂?”
一名小童怯声答道:“是说……种地要心正?”
朱瀚笑:“正是。不只是地,做事、做人、做官,皆然。犁歪一寸,苗便长歪;人心偏一分,国就倾一尺。”
学堂内鸦雀无声,片刻后,有童子问:“那王爷种过田吗?”
朱瀚顿了顿,认真地点头:“种过,我还记得那犁头第一次划进泥地时,震得我双手发麻,泥水溅到眼里,一睁一闭,全是百姓的艰辛。”
他目光落在孩子们一张张稚嫩的脸上,语气缓缓:
“你们今日念书,不为功名,不为富贵,先要为这片土地,为脚下这口米,为身后这群人。”
“你们若能记住今日,那便比中三元还要贵重。”
老先生眼眶泛红,躬身长拜:“老朽教书数十载,今日才觉有此一语,胜十年训。”
朱瀚扶他起身,笑道:“你这学堂太旧了,书页破损,窗纸不整——黄祁。”
“在!”黄祁上前。
“吩咐通州县衙,拨银五十两修缮此地,再送千本教书,再增两名书吏,由此处挑两位年满十三的童子,荐送入国学堂试读。此举,只为他们不辜负‘修身齐家’四字。”
孩子们欢呼,老先生伏地而泣。
三日后,文昌殿试策盛启。
大殿之外,千余名士子排队候入,有名门贵胄之子,也有衣衫褴褛的寒门生,甚至有自北地风雪中赶来者,带着泥浆未干的草履踏进殿门。
朱标身穿朝服,于殿中亲自执笔设问。不是八股,不是空论。
策题三道:
一:“春霜误麦,若为保粮?”
二:“田权争议,若调人心?”
三:“民间无学,若广文教?”
大殿安静到落针可闻,每一个题目都贴地三寸,不谈虚事,不述空语。士子们纷纷伏案书答,眼中皆有神光。
东宫偏殿,朱瀚静立案前,黄祁低声汇报:“此次应策人数破千,寒门者过半,有数位小门进士答策极佳。”
朱瀚未动,只缓缓转身:“留意这些人的名字,他们才是真正的太子心腹之才。”
黄祁领命而去,朱瀚步出偏殿,望向殿外浩浩士林长列,目光悠远。
文昌殿试策之后,太子东宫贴出榜文,并不列名次,不分甲乙,只择三十篇策文,挂于皇城外之昭德门下,名曰“共策榜”。
朱标亲笔题榜首句:“议政者,不问贵贱,惟论得失。”
这一举措,震动朝野。
那三十篇策文,有名门望族之子之策,也有无门无第寒士之言,更有两篇落款,仅以“村塾童生”字样署名,连名姓都不敢写明。
朝臣议论不绝。
礼部尚书李承炳率先言表:“太子以共策之法,既广听天下贤士,又得众议之实,正中律经之道。”
兵部侍郎韩复以兵策二题为重,推崇备至:“春霜误麦乃灾异之常,然田兵相争,才是人心之变。策中提及‘不夺耕田以作屯田’之议,深得军政交融之道。”
文策之中,一篇《教在乡、礼在师、书在人》策文,被中书省编入《皇朝策问集》,署名却是“通州西陲学童李惟明”。
朱标得知此名,默然良久,转而传令:“将李惟明召入太学,赐学籍,岁岁赐书食。”又命:“再赐其家白米三石,以解寒苦。”
朱瀚得知,亦只是点头:“他在挑人,也在立名。”
东宫设策之后三日,百官之中已有文臣暗暗转投,武将幕中亦有风动之声。
王府之内,黄祁携一卷密报步入内厅。
“王爷,尚书左丞赵益,今早递折子入中书,附言称‘太子政风可继祖志’,此人乃原亲燕王旧属。”
朱瀚眉梢微扬:“他终于动了。”
“赵益在前朝中立多年,此举显然已是表态。”
朱瀚缓缓踱步,目光落在庭中那株枇杷树上,正开新花,黄绿交错。
“朱标这场策问,既是选贤,也是示威。他若不能让赵益这等人心服,终究不过是‘王府之子’。”
黄祁问:“那王爷可要应势而动?”
“不急。”朱瀚转身,眸光沉稳,“我既是辅佐,便不可压阵。他要自己立威,我便退半步。”
“若他失势,我替他挽;若他得势,我退为荫。”
说罢,他展卷将策文逐篇翻阅,一篇篇题目熟悉,却落款陌生。
“这个人……”他指着其中一页,“林浚?扬州小门之后?这文气……像顾清萍当年入宫前的旧门风。”
“林浚确为顾家旧亲,幼时曾读书于顾府之塾。”黄祁答道。
朱瀚眯眼:“这个人,给他一试。”
东宫书阁,朱标亲自召见林浚。
那是个穿粗布青衫的青年,眉目清朗,身形瘦削。
他走入阁前,三拜而跪:“小臣林浚,叩见殿下。”
朱标笑道:“你那策中说,‘教者不可寄于官,礼者不可悬于刑,书者不可闭于庙。’这句,何意?”
林浚不敢抬头,却答得果断:“教要入民心,礼须出于乡里,书卷不能藏于士族庙堂,应归田野之人。”
朱标轻点首:“好胆气,也有胆识。你可愿随我暂理学务?”
“愿为殿下奔走笔墨。”
朱标起身,亲手扶他:“从今日起,你为东宫学事赞司,兼议策堂司稿之职。若你真能立学于乡,我朱标给你十年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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