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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睡个囫囵觉?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睡个囫囵觉? (第2/2页)

掌柜声音越发低,“若无印章,也不是不能买些,只是得——‘另有法子’。”
  
  “另有法子?”朱标装作惊疑,“你这可不是坏了朝廷章程?”
  
  掌柜眼睛一眯,似是意识到多言,连忙摆手:“诶,诶,小的胡说,小的糊涂了。”
  
  朱瀚目光未动,淡声接道:“敢问这‘义仓协铺’,谁是设首?”
  
  “回客官,是赵管头,那边那宅里住着。”
  
  掌柜指向巷口西角的一座黑砖宅院,“平日不轻见人,但……”
  
  朱瀚摆了摆手:“不必多说。”
  
  二人离铺后转入僻巷,朱标低声道:“果然如你猜测,粮仓有鬼,只是这赵管头背后必有撑腰者,未必能轻揭。”
  
  “揭也得揭。”朱瀚缓声,“朝中有人只知在礼案上笔战三日,却不知这乡野一斗米,就是一家老小的命。”
  
  朱标默然良久,忽问:“若你不是王爷,只是寻常庶民——你会怎样?”
  
  朱瀚顿住脚步,半晌未答,忽而一笑:“我啊?大概早扛起锄头,把那赵管头家的门砸了。”
  
  朱标也笑了,带着一丝少年气:“可你现在不能砸门了。”
  
  “嗯。”朱瀚望向远处人流,“所以只能用脚,一步步走到他门前。”
  
  傍晚时分,庙街南首的“和义茶棚”热闹非凡,茶客多为本地老户。
  
  朱标与朱瀚挑了个角落坐下,灶火气熏得人眼睛发酸。
  
  “听说了吗?赵管头家今晚要宴客,听说是个外头来的大官!”
  
  茶棚中一人低声说着,“他还说,那人若点头,咱这村新贡籍册就能照他话来写!”
  
  “又是贡册……”另一个汉子叹气,“俺家三个儿郎,两个没田写不进册,一个十五却早被乡役挑去干苦差。朝廷哪说过这样?”
  
  “你说得轻巧,谁敢上告?去年陈家的儿子去县里告状,回来后腿都瘸了。”
  
  一时间,茶棚中几人齐齐沉默。
  
  朱标听得眼神一动,忽然起身,走向那几人桌前。
  
  “这位兄台。”他温声道,“小弟初至,不甚懂此贡籍之事,可否详说一二?”
  
  几人愣了下,见他文士模样、神态温和,便有人略讲些实情。
  
  一人姓李,是村中长工,叹道:“从前咱这村有个旧策,谁家儿子十五,若无田,则不入册、不服役。但这新规一来,不论田否,一概按人口下折,谁家人多谁负担重。赵管头说是‘太子新法’,咱们哪敢违?”
  
  朱标面色凝沉,咬牙低声:“我从未颁此法……”
  
  朱瀚按住他的手臂,低声提醒:“你不是太子,是个读书人。”
  
  这时,一名七八岁孩童跑来摔坐李姓汉子腿上:“爹,俺娘说晚上不煮饭了,要给三娘家送去一瓢米。”
  
  “她们家又没了口粮?”
  
  “前天去义铺,被说没印,空着回的……”
  
  朱瀚目光一冷:“这义仓系统,怎么烂成这样?”
  
  “是人烂了。”朱标低声应。
  
  夜色渐沉,朱标久久望着茶棚门外的庙街,忽然起身:“我们去赵家。”
  
  朱瀚挑眉:“不等夜深?”
  
  “不等。”朱标语气极淡,“再等,别人就饿一晚。”
  
  巷口,赵家灯火通明,传来丝竹声。
  
  朱标走上前,一掌拍响门环。门房挑帘出来:“哪来的?”
  
  朱标从袖中掏出一块腰牌——竟是他从宫中带出的旧制印物,一眼便知非凡。
  
  门房顿时色变:“贵人请进!”
  
  朱标未等引路,径直步入堂前,赵管头正在宴席前斟酒,一见来人,怔住。
  
  “你是……何人?”赵管头起身,已带警惕。
  
  “我?”朱标缓缓道,“只是来问你——‘太子新法’,你是从哪听来的?”
  
  赵管头脸色变了:“小人、小人不过……”
  
  朱瀚亦步入厅中,冷声道:“义仓折统为何私设印证?贡籍为何乱写人口?米粮可私卖,你的胆子……从哪来的?”
  
  赵管头咬牙,正欲跪下,朱标却一把扶住:“别跪。”
  
  “我们不是来收你的罪名。”
  
  朱标望着他,声音平静中有锋,“我们是来告诉你——若今日不收回那些话,明日你家这门,百姓就会替我来推。”
  
  赵管头冷汗直冒,浑身哆嗦:“我、我收!我收!我明日立榜更正——义仓米只凭实需,不收印不收人情!贡册之误,尽数重查!”
  
  朱标点头:“可。”
  
  “你记着。”他看着赵管头双眼,“我是太子,但我不靠你给我‘立威’。”
  
  “我靠的是——你做得对。”
  
  当天夜里,朱标与朱瀚回至客舍,二人默坐窗前许久。
  
  子时过半,庙街的余音已远,朱标与朱瀚避开了赵宅喧扰,连夜行至南乡——一处偏僻旧村,名唤“井口”。
  
  “井口村?这名听着便干涩。”朱瀚拨开草丛,露出山坡上零星几盏灯火。
  
  “昨日那李姓汉子说,他曾因无地而被拒登册,正是井口人。”
  
  朱标脚步不停,“若村无地、无册,却又要出人力,那便是天下最苦之地。”
  
  夜行至村口,两人未惊动人家,而是宿于祠堂一隅。
  
  翌日未明,鸡鸣三声,远处已有砍柴声响。
  
  朱标掀帘而出,看见一少年正背着箩筐,弯腰拾柴。
  
  朱瀚随后起身,打着哈欠道:“太子殿下,微服之旅就不能睡个囫囵觉?”
  
  朱标侧头:“你不是说,要走在人之前?”
  
  “那也不必这么真。”
  
  未等调侃完,少年已注意到二人。
  
  他谨慎地靠近,眼神却透出机敏:“你们……昨夜在祠堂住的?”
  
  朱瀚一笑:“怎么?这也要交税?”
  
  “税倒没有。”少年咧嘴笑了笑,“只是你们穿得干净,不像是做苦工的,咱这村不常来外人。”
  
  “你叫甚名?”朱标开口。
  
  “鲁小宝。”少年眨眼,“爹娘说我命贱,起个‘小宝’也就图个喜气。”
  
  朱标眼神一动:“你多大了?”
  
  “十四过了中秋,十五。”他语气一顿,“可我已经扛粮三年,去年还被派去修旧井。”
  
  朱瀚蹲下,看着他:“可你在村中却无田无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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