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四章 何人为黄雀
第七百零四章 何人为黄雀 (第2/2页)医馆也接诊贫寒百姓,以为悬壶济世之意。
……
这几日医馆收治一位年逾六旬的老妇人,原先金陵甄家的老太太。
自从神京圣旨再下,甄家之祸,雪上加霜,长房一门皆发配岭南,其余各房羁押迁居通州,家产尽数抄没。
甄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岁之人,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如今遭遇这等家门巨变,身心饱受摧残打击,终于一病不起。
朝廷圣旨下达之后,不到十日时间,甄家各房被押解迁往通州。
但甄老太太这等年纪,又是这等病体沉疴,加诸千里远行奔波,必定是要死在途中。
此次嘉昭帝对甄家处罪严厉,但却未杀甄家一人,也算格外开恩。
金陵主事此案的应天知府贾雨村、锦衣卫千户王彰江都深知其中根底。
不外乎当今圣上顾及太上皇的情面,念及过世不到一载的甄老太妃。
如果此次甄家千里羁押迁居,最终逼死甄家这辈分最高的老太太。
不仅嘉昭帝不杀一人宽宥之情,就此蒙上污点,从此留下话柄,在太上皇跟前也不好看。
再说一个朽朽老矣的妇人,对甄家大案和圣心意图,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人,没必要为她多生枝节。
所以,贾雨村和王彰江商议之后,就让甄家各房及时启程,不得耽搁天子圣意。
将甄老太太留在金陵就医,以全皇帝和朝廷德政体面。
等到甄老太太病体痊愈,再另行押送通州。
不过按这些官员的想法,甄老太太本就年事已高,生老病死寻常之事。
朝廷安排老太太就医,道义上已经尽到本分,最好老太太医治无效,一命呜呼,大家也都干净。
只是当应天府送甄老太太就医,金陵城内几处有名医馆,只开了温养方子予以舒缓,推脱收治之事。
甄家满门被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这种阴森时刻,谁愿和甄家牵扯上关系。
况且甄老太太年老体衰,身心突受重创,本就是凶多吉少。
如今官府送治,万一不治身亡,医馆要白白惹上官司,谁还会去碰这种倒霉事。
最后还是宏春医馆的大夫,主动请缨,将甄老太太收治到医馆之中。
对于宏春医馆的仁心仁术之举,坊间也多有多种猜测。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莫过于金陵鑫春号与威远伯的密切关系,威远伯又曾和甄家三姑娘有过婚约。
这才是宏春医馆对落魄的甄老太太,施以援手的真正原因。
……
甄老太太住进医馆之后,身边只有一位年老婆子伺候。
医馆的大夫开了汤药调养,过去几日时间,甄老太太依旧病况不稳,也无法下床行走。
其实老太太并无大病,不过家道败落,郁结难解,心病难医罢了。
这日甄老太太正在房内休憩,服侍婆子拿了一碗稀粥过来,老太太只是吃了几口,便难以下咽。
此时医馆小厮进来传话,说有人来探望老太太。
甄老太太和随侍婆子都觉奇怪,甄家败落如此田地,如今落魄到要栖身医馆,怎还有人来拜访。
等到求见的中年人进了房间,甄老太太和婆子都满脸惊讶……
一直到日落时分,来访中年人才独自离开。
……
等到第二日午时,应天府衙收到宏春医馆报信,昨夜甄老太太已不治亡故。
贾雨村听了消息,虽有有些吃惊,但也不太觉得意外。
自从甄老太太收治医馆,府衙一直有人探查监视,老太太一直沉疴难愈,已经无法下床。
这等年纪的妇人,这样的病况处境,本就很难活的长久。
于是便按照惯例,派出府衙公人去医馆现场查看。
府衙的捕头衙役刚到医馆门口,便看到医馆中抬出一具薄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
医馆大夫面上蒙了白布,引着棺木抬过门槛,正准备往城西方向去。
那捕头捂着口鼻走上前去,皱眉问道:“不是说老太太昨夜才死的,怎不到一天时间,尸身就这么冲味道。”
那医馆大夫说道:“官爷有所不知,老太太年事已高,本来就生气消尽,已是枯朽之躯。
虽然昨夜才断气,但很快就出了尸斑,加上如今盛夏,金陵酷热难当,尸体腐败极快。
原本想留着尸体等官人查验,只是味道太大,留在医馆不仅吓坏病人,还会招惹疫病,难免酿成大祸。
既然官爷来的及时,就开馆让官爷查验。”
那大夫用手捂住口鼻,让人拿了撬棒就要开棺。
那捕头听了疫病两字,又见大夫如临大敌,用白布蒙着头脸,心里微微发毛,连忙也捂口鼻退开几步。
不耐烦挥了挥手,说道:“一个死老太婆有什么好瞧的,这味道也太难闻,赶紧拉城西外埋了,晦气!”
……
金陵,大宰门,鑫春号江南总店。
二楼内室,秦可卿穿浅紫刺绣对襟褙子,淡黄色抹胸,下身是一条粉色长裙。
眉如青黛,肤如脂玉,眸盈秋水,乌黑发髻上插丹凤点翠红宝金钗,在午后阳光中熠熠生辉。
她正在查对各地分号送来的账目,门帘突然被掀开,瑞珠和宝珠抬了盛放碎冰的铜鉴进屋。
铜鉴里散发白蒙蒙寒气,屋内顿时一阵清凉。
秦可卿笑道:“这稀罕东西的确好用,用惯了之后,还真有些离不了。”
宝珠笑道:“还是琮哥想着秀姐和姑娘,在信里把制冰法子写的详细。
还没入夏就老远送来材料,我和瑞珠没试过几次,就能造出得用的冰砖,金陵再酷热都不用怕。”
门帘又被掀开,曲泓秀一身青衫裙褂,走入室内,容颜俏美,腰约尺素,身姿窈窕。
秦可卿一边翻阅账本,一边说道:“秀姐,还是你有眼光,那位邹姑娘虽是生手,但心思手段颇为不俗。
她打理姑苏分号这几个月,店里的银流进账,比上几个月足好了二成有余。”
曲泓秀嘴角微微一撇,说道:“哪里是我眼光好,该是琮弟眼光好。
但凡和他牵扯的女子,那个不是人物,他这命数也是奇怪,怎么这么能招惹。
你可不要忘了,姑苏可不止一个邹姑娘,还有位更不俗的甄三姑娘。”
可卿听了这话,心底有些无奈叹气,甄三姑娘她自然知道,如今她在姑苏城外的宅子,还是可卿安排操办。
这位甄家姑娘来头不小,不仅是甄家生意话事人,还差点和他的琮弟做了夫妻,好在没成事……
秦可卿说道:“秀姐,甄三姑娘和琮弟曾被宫中赐婚,皇家金口玉言,板上钉钉。
以后琮弟过了孝期,宫中会不会旧事重提?”
曲泓秀摇了摇头,说道:“要说还是以前,他们还真能成事,可如今甄家抄家破败,这事再不可能。
琮弟是皇帝重用之臣,如今身负双爵,贾家嫡脉家主,身份十分贵重。
宗法礼数,朝廷脸面,于公于私,他都不能娶罪门之女为妻,这一桩已难以挽回。”
秦可卿听了这话,心中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但转念又有些气馁。
甄姑娘是罪门之女,自己难道能比她好,大家不过半斤八两……
曲泓秀说道:“我虽不喜琮弟四处招惹,但他和甄姑娘是命数渊源,倒也怪不到他头上。
虽眼下金陵甄家已抄家破败,似乎再与她家来往,多有些风险。
但琮弟帮着甄姑娘,我却是赞成的,所以这他两次来信,嘱咐予以甄姑娘襄助,我们才全力而为。”
秦可卿听心中奇怪,她们二人朝夕相处,她自然清楚曲泓秀对贾琮,可不是什么师徒之情。
上回即便帮着琮弟安置邹姑娘,私下还自己生了几天闲气。
这位甄姑娘差点嫁给琮弟,秀姐对琮弟相助于她,该愈发吃醋生气才是,怎么心里反而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