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三章 祸事显新患
第八百零三章 祸事显新患 (第2/2页)王夫人善于算计,觊觎财货,阴私贪婪,可见一般,虽不算太过聪明。
但她这不安分的做派,在大宅门里却是极危险的,一旦稍有不慎,很容易给家门带来灾祸。
况且此事牵扯到秦显一家,这家人都不是善茬,从根子上和王善宝家的,都是一路的货色。
只怕暗自对自己也多有嫌隙,贾琮身为两府家主,府邸内外,事事牵连,不得不防。
他思虑片刻之后,便出了东府内院,入外院一处偏厅,又让人去叫江流过来说话。
没过一会,江流入偏厅问道:“三爷,有什么事情吩咐?”
贾琮将王夫人异常之举,都和江流剖析分说一遍,以及自己心中疑虑。
说道:“这几日我安排其他人驾车,你帮我盯着秦勇的动静,还有他往日有哪些作为。
如果他日常言语举止,有什么违逆之举,立刻就来回我。
还要留意秦勇和二太太有无关联,秦显两口子日常出入,有无什么异常……”
…………
荣国府,凤姐院。
正屋东窗下,摆着一张长条案几,上头放了几摞账本,还有笔墨纸砚。
五儿和平儿并肩坐在案前,正在核对账上银数,窗棂外天光照入,梅姿兰韵,并蒂双花,各自灿灿夺目。
王熙凤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端着茶盏,一副若有所思神情。
平儿笑道:“奶奶还在寻思什么,方才你回来不是说过,荣庆堂上你把话说死,老太太也没有二话。
宝玉成亲便搬出西府,这事已是板上钉钉,明年奶奶就可以耳根清净了。”
王熙凤说道:“你是把事情想太便利了,别看今日堂上话说的斩钉截铁。
话头可是宝玉成亲搬出西府,算起来还小半年时间,这说长不长,说短也着实不短。
宝玉这黏糊娘们脾气,指不定哪天就抽搐发癫,二太太也不是轻易罢休的脾气。
我可不指望住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点膈应事都不闹,总之没有那般便利的事。
鸳鸯的心思我也清楚,往日挺聪明的丫头,这会子倒糊涂了。
偏生这么快的脚程,真把丰儿给追了回来,不追回来,把事捅出去才好,快刀斩乱麻,一了百了。”
丰儿正从门外进来,笑道:“二奶奶可别怪鸳鸯不灵光,实在是她出门就比我慢几步。
外人估摸着必能追上我,且内外院多少耳目看着,不定多少去老太太那里做耳报神。
鸳鸯姐姐怎么都做不了假的,何苦白白连累了她。
她早跟着我后面,蘑菇许久才追上我,两人都出了内院,实在糊弄不过去的。
再说,荣庆堂上的事情,什么时候瞒得住的,多早晚几天时间,就都会传扬出去。”
王熙凤笑道:“你说的瞒不住,不过是传遍西府,东路院如今独门独户,二老爷又封了小门。
每月除了月例米粮往来,寻常两处都不太走动。
二太太即便知道事情,必定也是故意瞒着,二老爷可不太容易知道。
即便二老爷来给老太太请安,底下奴才顾忌宝玉要挨揍,担心老太太要怪罪,必不敢在二老爷跟前说事。”
丰儿眼睛一转,神情促狭,笑道:“奶奶怎么忘了,腊月十五那日请了戏班子,老太太要在大花坛开场听戏。
方才堂上鸳鸯说三爷十五正巧休沐,想来二老爷也会休沐。
老太太最爱热闹,到时必定请二老爷二太太来听戏……”
王熙凤听了眼睛一亮,赞道:“真是好丫头,你脑子倒转得挺快。”
五儿和平儿都是聪明姑娘,一听丰儿古灵精怪的语气,哪里不知道其中意思,两人相视莞尔一笑。
她们听王熙凤说过荣庆堂之事,那宝玉吃住都在西府,没有半句好话不说,还里外胡搅蛮缠。
居然还当堂说自己三爷歪话,她们都心中十分膈应,早点打发回东路院,她们自然也乐见其成。
王熙凤笑道:“这倒是正巧赶上,希望那日唱一出好戏,好让时辰连轴转着,过得快些才好……”
……
荣国府,宝玉院。
宝玉从荣庆堂出来,一路上苦闹深情一番,得了袭人和彩云劝慰,这才找台阶下坡收功。
回房后依旧满腔愤懑,站在窗口抬头远眺,双手后背,露着迭嶂丰润下巴,迎风悲叹,绵绵无绝。
袭人端着茶水进屋,见了宝玉这种形状,心中有些无奈。
说道:“二爷也不要老琢磨这事,想多也是无用,白白耗费精神,还气坏身子。”
宝玉抱怨道:“这府里真越来越没道理,每日做锱铢必较之事,俗不可耐,臭不可闻,竟无清白之地。”
袭人听了这话,心里不禁哆嗦,生怕宝玉又胡言乱语,多半又要拿话歪派琮三爷,传出风声必定惹祸。
荣庆堂的事情一向瞒不住人,袭人又是从贾母身边出来,消息比旁人更加灵通。
太太也是胆子大的,竟看上琮三爷的鑫春号生意,想要从这上头分润好处。
琮三爷这么厉害的人物,哪里会被他人占去便宜,结果因为这事被惹得炸毛。
他不仅当场驳了太太的脸面,趁势将宝二爷搬出西府之事,当着众人之面说破,连老太太都不得不就范。
方才袭人听翡翠说堂中之事,谁还能听不出意思,大房的人已极厌恶二爷。
二奶奶话里话外的意思,恨不得早些赶二爷出西府,偏生二爷也不知趣,还和人家讲什么道理。
……
说道:“二爷也好生想开才好,如今西府是琮三爷的宅邸,二爷成亲之后,也没长久住堂兄家的道理。
这是大宅门里要紧礼数,二爷如真强要住下去,外人知道都要笑话二爷,府上那些势利眼更会歪派二爷。
还不如趁早搬回东路院,哪里才是二房的地盘,二爷呆着岂不自在。”
袭人虽是好言相劝,但那句琮三爷的府邸,没有常住堂兄家的道理。
如同烧红的铁针,一下扎在宝玉心头,让他浑身燥热羞恼,勃然大怒起来。
自己要离了西府荣国正府,一身国公嫡子的尊贵卓绝,从此就要褪色玷污,旁人要少知道自己多少好处。
家里这些如花似玉的姊妹,从此便是咫尺天涯,除了三妹妹之外,哪个会来东路院。
要让自己过这等憋屈羞辱日子,还不如立刻死了一了百了。
满脸通红骂道:“这世上宗法礼数,尊卑人情,腥臭无比之物,说出来都污了清白情怀,简直恶心!
如今竟连你也说起这些歪话,这可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宝玉脸色悲痛,一副捶胸顿足模样,连外头忙事的彩云都被惊动,忙跑到门口来瞧。
袭人见宝玉又突然发癫,脸色变得煞白一片,生怕宝玉又要闹事。
忙不迭的劝道:“我不过一句闲话,二爷怎么就当真了,这么着急上火也不值当。
二爷也是极聪明的人,这些宗法礼数古来有之,又不是如今才有,世上人都认这些道理。
二爷即便在厌烦这些东西,又怎么能扭得过旁人,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二爷即便暂时搬出西府,以后也不是不能转圜,自然还有回来的时候。”
宝玉正想继续悲愤呐喊,听了袭人最后一句话,心中不由一震。
连忙问道:“你说的转圜是何意,以后我还能回来,好姐姐,赶紧说说是什么缘故。”
袭人见宝玉有些清醒过来,心里实在大松了口气。
说道:“前两日太太到院里走动,私下和我提过一事,二爷成亲之后要搬回东路院。
但老太太怜惜彩霞怀着孩子,需老练人在身边照料,所以想把彩霞留在西府养胎。
老太太从小宠爱二爷,要是彩霞在西府生下子嗣,老太太必定宝贝不得了。
说不得要留在身边抚养,到时二爷探望自己哥儿,常来常往西府,天经地义,旁人说不出闲话。
只是太太还拿不定主意,她是想让彩霞回东院养胎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