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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律令

第六百八十六章 律令 (第1/2页)

寅时三刻,北平城尚沉浸于秋日拂晓前最深的墨色里,唯皇城根下,千盏宫灯次第点燃,将承天门至太极殿的白石御道映照得亮如白昼。
  
  猩红毡毯自丹墀之下铺陈开来,吞噬了最后一点夜的缝隙,执戟的金吾卫甲胄森寒,自汉白玉阶两侧森然排闼而下,肃杀之气凝成实质,压得秋虫噤声,寒露不坠,寅时正刻,沉重的景阳钟声撕裂凝滞的空气,九响浑厚悠长,自紫禁之巅滚过沉睡的帝都,宣告靖平朝开国以来最不寻常的一次大朝会,启幕。
  
  太极殿内,蟠龙金柱撑起高阔穹顶,金砖墁地,光可鉴人,文武百官早已按品肃立两班,沉默地等待着,朝会的开始。
  
  自新帝登基,或者说自大魏开国,这种接连数日便连续举办两场大朝会的情况屈指可数--而昨日晚间在京城里流散出的些许传闻,已经足够这场朝会的重要程度超过前些日子下南洋船队回程的那一场了,光是看一看肃立在文武队列里,那些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也要强撑着来上朝的老臣,便能知道,今日这场朝会的重要性。
  
  “陛下--临朝--!”
  
  尖锐悠长的唱喏撕裂了殿中的寂静,顾怀的身影出现在丹陛之上。
  
  他未戴十二旒冕,仅以墨玉簪束发,一身玄黑盘龙常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也愈发清减,数日前的震怒与杀意仿佛已被深秋的寒露洗去,唯余下深潭般的沉静,以及那眼底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熔岩在冰层下奔流的炽热。
  
  他步履沉稳,踏上御阶,转身落座于那张象征至高权柄的紫檀蟠龙御座,目光缓缓扫过殿下济济百官,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瞬间抽空了殿内所有的杂音。
  
  “众卿,平身。”
  
  “谢陛下!”山呼声中,百官起身,垂手肃立,无数道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灼热与探究,聚焦于御座之上。
  
  按道理来说,接下来就该进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阶段了,但很明显百官还是有眼力见的,知道今天的正事是什么,谁敢在这时候跳出来奏事?非得惹得龙椅上那位年轻的新帝冷冷地扫过来一眼?
  
  而顾怀显然也很满意百官的这种识时务,他微微抬手,侍立御阶之侧的沐恩立刻躬身出列,手中高高捧起一份明黄绫面的奏报。
  
  “宣读吧。”顾怀的声音落下。
  
  沐恩深吸一口气,展开奏报,尖利而略显颤抖的声音,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臣,江南总督徐缙,八百里加急叩禀陛下!靖平元年八月二十三,未时三刻,伏波级战船‘破浪号’并补给船两艘,历经万死,驶入钱塘港!舰体残破,几近解体,幸存者不足出发时三成...主事者赵平无恙!”
  
  “据赵平公子亲述,并呈献海图、物证,确凿无疑!其率船队于南溟极深之处,寻获一片亘古蛮荒之巨陆!其地广袤无垠,纵横不知几万里,数倍于中原!沃野连绵,山河壮阔,物产之丰饶,远超想象!前所未见之参天巨木,其叶如伞,其香清冽;前所未有之奇禽异兽,或腹生皮囊以育幼,或后肢强健奔腾如飞!海岸金沙如练,内陆丘陵起伏,更远黛色山影接天!其地,确无城郭,无王权,唯有亘古蛮荒!”
  
  “赵平公子已于登陆首地,择巨岩勒石为记,以血汗铭刻--‘魏’!”
  
  “此乃天赐大魏之无主沃土!开万世未有之基业!臣,徐缙,并幸存探索之勇士赵平、李敢等,恭贺陛下!天佑大魏!此功,彪炳千秋!”
  
  “详情、海图、物产样本名录、矿石图说,附于其后。伏乞陛下圣裁!”
  
  “轰--!”
  
  如同惊雷在太和殿内炸响,当沐恩宣读奏报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死寂仅仅维持了一瞬,随即整个朝堂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然后,无数道目光,带着灼热的探究与几乎按捺不住的激动,死死钉在那只由四名禁军力士小心抬入、以明黄绸缎覆盖的巨大托盘之上。
  
  托盘所覆,便是昨夜以六百里加急飞递入京、震动宫闱的--那片亘古蛮荒大陆的物证!
  
  顾怀高踞御座,玄黑龙袍上盘踞的金龙在殿内数百烛火映照下鳞甲贲张,爪牙森然,他并未急于命人掀开那象征性的绸缎,只是以指节轻轻叩击着紫檀御座的扶手,目光沉静地扫过殿内每一张或亢奋、或惊疑、或贪婪、或算计的脸庞,那叩击声不疾不徐,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敲在群臣紧绷的心弦之上,将殿内几欲沸腾的空气强行摁入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死寂。
  
  然后,他一摆手,让人揭开了那覆盖的明黄绸缎。
  
  刹那,殿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之声!
  
  托盘中央,并非预想中的金珠宝石,而是散落着几块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矿石、一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陌生植物种子、一张硝制得极好、布满奇特褐色圆斑的柔软兽皮,以及一张边缘磨损、用炭笔和简陋颜料勾勒出的巨大海图--那条海路明显是从钱塘港出发,然后一路南下,再然后,一条漫长到不可思议的海岸线跃然而出,勾勒出一片前所未见的广袤疆域!
  
  随后,海外都督府都督,杨哲出列拱手。
  
  “陛下!”他指向托盘,指向那粗粝的刻字石与简陋却震撼的海图,“此乃天赐大魏之新域!臣等僭越,循古制‘地大物博,安宁丰饶’之意,暂名之曰:‘博安洲’!”
  
  “博安洲!”
  
  这三个字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冰水,瞬间引爆了死寂!
  
  “博安洲!数倍于中原的无主沃土!”
  
  “勒石为记!刻‘魏’宣示!好!好气魄!”
  
  “天佑大魏!开疆拓土!此乃泼天之功啊!”
  
  “无主...无主!那岂不是...”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在大殿中响起,平日里持重端方的衮衮诸公,此刻无不面色潮红,呼吸粗重,目光死死黏在那块刻字石和海图上,贪婪得如同嗅到血腥的群鲨!户部左侍郎郑功猛地踏前一步,这位顾怀幕府旧臣、视开荒屯田如命的干吏,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
  
  “陛下!天赐博安!此乃千古未有之祥瑞!臣请旨,即刻由朝廷主导,设‘博安洲拓殖总督府’!精选干员,招募流民、罪囚,调拨农具、种子、耕牛,仿北境、幽燕屯垦旧制,大规模移民实边!三年免税,五年减半!只需十年,必能将此蛮荒之地,变为我大魏南方之粮仓、棉仓!源源不断之膏腴,反哺中原!”
  
  这个如同农夫一样的官员,在这一刻彷佛找到了当初刚刚被顾怀提为北境幕府农政署署长时的兴奋战栗感,他仿佛已看到无边沃野上金黄的麦浪翻滚。
  
  “郑侍郎此言差矣!”一声断喝如金铁交鸣,兵部尚书任彬排众而出,这位青壮派的铁血尚书,自从当初京城一战,便成为了顾怀这位军功王爷的忠实拥趸,成为兵部尚书之后,也依旧主张征伐,“博安洲远在南溟万里之外,非比北境幽燕!流民罪囚,乌合之众,如何能在那等蛮荒凶险之地立足?更遑论开疆拓土!臣以为,当以雷霆之势,遣我大魏海军精锐,择良港要冲,修筑坚城巨堡,驻以强军!先立下铁打的根基,再行招抚或驱策当地土蛮为用!凡不服王化者,当以舰炮犁之!唯有刀锋所指,方能令‘魏’字所刻之处,真正成为我大魏永固之疆土!”
  
  他猛地抱拳,声震殿宇:“臣任彬,愿亲率王师,为陛下永镇博安!”
  
  “任尚书,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老成持重的前兵部尚书,如今的内阁次辅,几乎堪称一手提携任彬至此的张阁老眉头紧锁,思索道,“博安洲新得,远隔重洋,风涛险恶,补给维艰。若贸然兴大军,劳师远征,靡费国帑无数,稍有不慎,便是第二个草原泥潭--甚至更糟!当务之急,应是稳固已知航路,徐徐图之。可先遣精干使节,携我天朝威仪,宣示德化,怀柔土酋,建立商站据点,互通有无。待根基稍固,民力稍复,再行移民屯垦、驻军设府之事方为上策!切不可操切冒进,徒耗国力啊!”
  
  “张阁老此言,未免太过畏首畏尾!”郑功立刻反驳,情绪激昂,“博安洲乃无主之地!非他国之土!何须怀柔土酋?此等天赐良机,稍纵即逝!若因循守旧,待他国闻风而动,捷足先登,我大魏岂不悔之晚矣?移民实边,乃固本培元之策!岂是操切?”
  
  “固本培元?郑侍郎可知万里海途,九死一生!移民十人,能至博安者几何?又有几人能熬过初至之水土不服、瘴疠侵袭?”张阁老寸步不让,“此非辽东近畿!此乃化外绝域!移民之耗,百倍于屯田之利!实为竭泽而渔!”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拓殖派与怀柔派,激进者与保守者,围绕着如何消化这片从天而降的巨陆,展开了激烈的攻讦,唾沫横飞,引经据典,关乎国策的巨大分歧在“博安洲”这个前所未有的命题前暴露无遗,空气变得灼热而粘稠,连殿角的铜鹤香炉吐出的沉水香雾,似乎都被这激烈的争论撕扯得凌乱不堪。
  
  内阁首辅李仁,这位在新朝以“忠顺”和“善体上意”著称的墙头草阁老,此刻却罕见地沉默着,眼观鼻,鼻观心,如同入定--因为他深知,如此泼天之功与泼天难题,唯有御座之上那位的心思,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吵有什么用?他余光小心地瞟向丹陛,等待着那最终的一锤定音。
  
  就在争论渐趋白热化,几近失控之际,一个略带辽语腔调、却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殿角响起:
  
  “陛下!臣,定北府枢密院副使萧哈鲁,斗胆进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位身着大魏四品官服、体格魁梧、面容深刻、鬓角已染风霜的契丹大汉,出班跪倒,此人正是魏辽合并后,卢何为安抚辽地人心,奏请得到顾怀同意,特意擢升至定北府枢密院副使的辽人贵族代表,有名无实,却也是辽人在朝堂为数不多的象征。
  
  有这么一个人在朝堂站着,也算是表露出了几分接纳如今已占领辽境辽人的态度--至于枢密院如今成为了统纳辽国两京四道的庞然大物,作为副使该有的滔天权力,就不要想了。
  
  萧哈鲁知道这一点,所以作为之前的辽国重臣,如今的降臣,他在朝堂上一向只看,不说,如同一具泥胎木偶,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今天居然会主动开口--并且是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
  
  顾怀略感意外与有趣地换了个坐姿,以手托腮,轻轻点头:“说说吧。”
  
  这一幕无端让萧哈鲁想起了当初面对辽帝时的场景...只是片刻走神,他就立刻反应过来,慌忙移开视线,环视殿内诸公:
  
  “辽东故地,魏辽之民杂处,或有龃龉,或有隔阂,然而此等隔阂,于白山黑水间或难化解,于那万里之外、同处绝域、共面蛮荒的博安洲呢?何不颁下明诏:凡我大魏子民,无论魏人、辽人,抑或归化之奚人、渤海人,但有雄心、有胆魄、有家资者,皆可向朝廷申领‘拓殖特许状’!自备船只,自募人手,自携器械粮秣,扬帆南下博安!凡能于博安洲圈占无主荒地,筑寨屯垦,勒石为记,经朝廷勘验核准,其地便永归其所有!朝廷仅象征性收取地契之费!且十年内,所产所获,除必要之关税外,朝廷分文不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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