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何处埋祸起玉堂
第三百四十七章 何处埋祸起玉堂 (第2/2页)陈斯远这些时日虽夜里住在新宅,白日却大多在荣国府应付往来宾朋。
展眼到得初九日,这日乃是王夫人宴请,定下未时开宴,陈斯远便先行往东跨院寻了邢夫人说话儿。
待邢夫人打发了四下人等,便与陈斯远低声说道:“郭世霖那厮真真儿不要脸皮!”
陈斯远忙问:“他怎地了?”
邢夫人气咻咻道:“一早儿三姐儿来了信儿,说郭世霖昨儿个下晌堵在方家门口,吵闹着要接了二姐儿回家。”
陈斯远笑道:“三姐儿的夫君方林可不是软柿子,想来定不曾让郭世霖得逞。”
邢夫人道:“吵闹了半日,方林亲友按捺不住,乱棍将此獠打了出去。”
陈斯远道:“不过是个小人,由着他闹腾几日,等回头儿往万年县衙递了帖子,定叫那郭世霖吃不了兜着走!”
邢夫人颔首道:“我预备了两封帖子,一封给县令,一封给学政,等郭家遭受不住给了和离书,一准儿让那忘恩负义的贼子与老虔婆好看!”
陈斯远道:“何必多此一举?二姐嫁妆才几个银钱?”
邢夫人蹙眉道:“算算快两千两银子了!哼,不管郭家贪占去几分,我都要让他们家如数归还!”
待说过此事,邢夫人又道:“听闻这几日薛姨妈去了香山佛寺,为薛蟠办了七日法事。哎,可怜见的,若是四哥儿离了我,我都不知怎么活了呢。”
陈斯远跟着感叹连连,心下暗忖,那薛姨妈不日回转,总要仔细开解、让其身心通透才好。倘若抚慰不得,说不得便要兵行险着——死了个儿子,那便送她个儿子好了。
眼看时辰不早,邢夫人也不急着往王夫人院儿来,陈斯远是小辈的,便先行离了东跨院,往王夫人院儿寻来。
谁知才过仪门,迎面儿正撞见领着平儿而来的凤姐儿。
那凤姐儿瞥见陈斯远顿时眼前一亮,上前彼此厮见过,凤姐儿便道:“云丫头的夫婿也来了,你二哥正在书房作陪呢。”
陈也俊也来了?这跟自个儿有何干系?
凤姐儿就道:“你二哥迎来送往走不开,陈家老太太方才递了话儿,说是让小两口隔着屏风说会子话儿。远兄弟若得空,过会子我命人往大厅里摆了屏风,远兄弟只管远远看顾着,莫叫人说了闲话就好。”
陈斯远笑道:“不过些许小事儿,那过会子我便去向南大厅。”
凤姐儿笑着颔首,别过陈斯远又去忙活旁的事宜。
陈斯远过穿堂又往王夫人院儿去,谁知刚到梦坡斋左近,便瞧见袭人挪步而来。那袭人瞧见陈斯远,赶忙四下瞧瞧,随即偷偷朝陈斯远递了个眼神儿,便往一旁偏僻夹道而去。
陈斯远心领神会,赶忙快步追了过去。
过得须臾,二人掩身大树之后,袭人便道:“方才太太恼得摔了杯盏,我听檀心嘀咕,好似随着老爷南下的傅姨娘有了身子。”
傅秋芳怀孕了?难怪王夫人会大动肝火。
倘若傅秋芳进了府,王夫人自然有百般歹毒手段对付。奈何刻下傅秋芳远在江南,王夫人鞭长莫及,便只能无能狂怒。
陈斯远笑道:“就是此事?”
袭人摇头,又道:“夏家姑娘身边儿的宝蟾早间来了一趟,也不知与太太说了什么,过后太太面上一会子发愁一会子欢喜,闹不清出了何事。”
夏金桂打发人来送了信儿?陈斯远思量半晌,一时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收摄心神,陈斯远低头观量袭人,心下暗忖,这袭人自打发送过其母后,竟待自个儿又上心了几分。记得原文中这女子可是一门心思要做宝玉姨娘,刻下转了心思,这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于是探手挑了下颌,笑问:“怎地,不想做姨娘了?”
那袭人媚眼如丝道:“自是想的,就是不知远大爷嫌不嫌我。”
陈斯远撤手笑道:“那就且看吧……不过姨娘每日还须得晨昏定省,哪里有外面自在?”
袭人笑着道:“夏家姑娘定不能容我,我如今身若浮萍,往后都听远大爷的。”
袭人心下思量得分明,她早早委身宝玉,自是再不好改换主子。陈斯远明显是要用其通风报信,虽说只许了外室的位份,却比宝玉指天画地的允诺更有效用。
陈斯远暗忖,袭人这般识趣知进退,养在外头总计也花费不了多少银钱,若果然听话,收其做个外室有何不可?
二人说过一会子,袭人赶忙往绮霰斋去寻宝玉,陈斯远挪步到得王夫人院儿,帮着打理了一些庶务。
待过得半晌,果然有平儿来寻,说是陈也俊这会子往向南大厅去了,二姑娘也去后头请了湘云。
陈斯远便往向南大厅而来。陈也俊此人,陈斯远不过与其几面之缘,算不得熟识。
到得向南大厅里,果然便见个玉面郎君端坐椅上。瞧此人面相生得颇好,却脸色冷淡。陈斯远见礼之后与其略略攀谈,见其颇为倨傲,便止住话头,懒得自讨没趣。
俄尔,北门推开,环佩叮当声中,迎春与湘云相携而来。
那屏风乃是双面绣的烟云纱所制,虽隔着屏风,却也能模模糊糊瞧见对面情状。陈斯远识趣起身,走到屏风尽头正巧与二姑娘迎春凑在一处。
二人略略相识,便纷纷绽出笑意来。迎春朝着身旁的司棋使了个眼色,司棋便吩咐婆子守住南北两门,自个儿则随着陈斯远往里头暖阁而来。
这向南大厅的暖阁有多宝格、帷幕遮挡,内中置火炕、熏笼,比厅中暖和了许多。
二人侧对而坐,迎春提了茶壶为其斟茶,陈斯远趁机略略端详。视线又碰触,二姑娘面上便腾起红晕来,道:“不过几日没见,远兄弟为何盯着我瞧?”
陈斯远笑道:“几日没见,二姐姐倒是清减了,想来年事繁杂,二姐姐定然受累颇多。”
迎春掩口笑道:“倒也没多少事儿,不过掌个总,让个人各归其位便好。拿不得准的,便去寻了太太讨主意,哪里会累着我?只是我饮食清淡,这几日菜色油水太足,我有些不大习惯罢了。”
陈斯远敛去笑意道:“你也不必太过俭省,若想吃清淡的,只管打发人去买了洞子菜,寻了小厨房做小灶便是。何苦苦了自个儿?”
迎春羞赧道:“也是我近来有些丰腴,这才想着清清口。”
迎春身量适中,哪里就要减肥了?陈斯远从不遮掩自个儿心思,既然认定了迎春,便不会含糊其事。当下挪动椅子凑过来,迎春尚且愕然不解,他探手便擒了柔荑抚在掌中,温声道:“我偏喜二姐姐先前的身量,哪里就用得着餐风饮露了?”
“远兄弟——”迎春大羞,欲抽开手,却被陈斯远死死抓住。眼见抽不开,迎春便别过头去,红着脸儿任凭其把玩。
陈斯远允诺道:“先前姨母、姨夫都有意撮合,如今这般,我看也不用等上太久,等过了正月,我便与二老说开此事如何?”
迎春心下欢喜不已。她舍了脸面奋力一搏,所求不就是如此吗?如今得陈斯远亲口允诺,欢喜之余更是长长舒了口气。
迎春忍着羞怯回过头来,正待说些什么,忽而听得外间杯盏打落,旋即便有湘云哭着奔出。
二人正面面相觑间,司棋打了帘栊入内,蹙眉说道:“姑娘、远大爷,云姑娘哭着往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