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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远古的回响

第一章:远古的回响 (第2/2页)

断爪的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石头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枯草紧紧搂着小儿子,将脸深深埋在孩子细软的头发里,肩膀剧烈地抽搐着,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孩子的头顶。
  
  夜,更深了。寒气如同冰冷的潮水,浸透骨髓。篝火的光芒微弱地摇曳着,勉强照亮祭坛周围一小圈地方。部落里的人们蜷缩在更远的阴影里,沉默着,等待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恐惧、绝望、以及一丝隐秘的、被饥饿扭曲了的期待的诡异气氛。风穿过干枯的灌木丛,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大地在哀鸣。
  
  断爪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祭坛的方向,那里是吞噬他女儿的无尽黑暗。他粗糙的手,无意识地在地上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冷坚硬的东西——是他刚才掉落的骨刀。他紧紧攥住了它,骨质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奇异地让他麻木的心跳恢复了一丝力量。然而,这力量是如此的冰冷,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祭坛那边,隐隐传来老石喉低沉而古怪的吟唱,那是召唤先祖之灵的古老祷词,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坟墓深处飘出。还有…还有骨片刮擦某种坚硬物体的声音,单调、刺耳、令人头皮发麻。断爪知道那是什么——净礼的第一步,用锋利的黑曜石片刮去受祭者头顶的毛发和皮肤表层,让灵魂更容易脱离躯壳。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小雀那张天真懵懂的小脸。她的眼睛那么亮,像清晨草叶上的露珠……断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攥着骨刀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枯草似乎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她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一丝惊惶,死死抓住了断爪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她无声地摇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阻止。
  
  就在这时——
  
  呜……嗡……
  
  一阵低沉、怪异、如同巨大蜂群振翅般的嗡鸣声,毫无预兆地从祭坛方向传来!这声音穿透了老石喉的吟唱,盖过了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震动。
  
  断爪和枯草同时惊愕地抬头望去。
  
  只见祭坛中央,那个被当作圣物供奉着的、半月前从干涸湖床深处裂缝中偶然挖出的奇怪金属方盒,正在剧烈地震颤!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青铜色泽,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复杂、如同人脑沟壑般的凸起纹路。此刻,这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盒盖四角那四个模糊不清、形态狰狞的兽首浮雕,空洞的眼窝和咧开的嘴角,竟似乎渗出了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黏液!
  
  “祖…祖灵显圣了!”老石喉的吟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因极度激动而变调的嘶喊。他仅存的独眼死死盯着那震颤的青铜盒,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盒体表面裂开的细小缝隙中,丝丝缕缕溢出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黑色物质!
  
  那黑色的物质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无视重力,如同蜿蜒的毒蛇,沿着冰冷的石台,爬向被捆绑在祭坛中央石柱上的小雀!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僵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黑色的黏液流到她被刮破的头皮伤口边缘,像嗅到血腥的蚂蟥,猛地钻了进去!
  
  “啊——!!!”
  
  一声完全不似人类孩童、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陡然从小雀口中爆发出来!她的身体瞬间像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向后反弓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小小的头颅几乎要碰到自己的脚后跟!她纤细的四肢疯狂地踢打、抽搐,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疯狂地蠕动、奔突!她的眼睛瞪大到极限,眼白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却缩成了针尖大小,里面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痛苦和疯狂!
  
  祭坛周围瞬间大乱!负责看守的男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恐惧压倒了麻木。有人下意识地后退,撞翻了火堆;有人发出惊恐的怪叫;老石喉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震颤的青铜盒疯狂叩拜,口中念念有词,独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混乱中,那青铜盒的盖子猛地向上弹开!一股更浓烈的、如同尸体腐烂般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借着倾倒的火堆余烬的光芒,离得较近的人惊恐地看到,盒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圣物,而是一团不断蠕动、膨胀、表面布满脑沟回般褶皱的黑色胶状物!它像一颗巨大而邪恶的心脏,在盒中搏动着。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断爪。他猛地挣脱枯草的手,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全身的力量,握着骨刀,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冲向那个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女儿!
  
  “小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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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黑暗之噬
  
  断爪的嘶吼在混乱的祭坛上空回荡,却瞬间被更大的恐怖所淹没。
  
  就在他冲近祭坛的瞬间,一个被混乱和那诡异黑雾刺激得精神濒临崩溃的男人,像没头苍蝇般撞了过来。断爪被狠狠撞倒在地,骨刀脱手飞出,掉入旁边尚未熄灭的火炭中,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一幕让他血液冻结的景象——
  
  最先撕下小雀一小块肋条肉的,竟然是跪拜完青铜盒后站起身的老石喉!
  
  长老脸上的狂热已被一种纯粹的、原始的、对血肉的贪婪所取代。他的嘴巴咧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宽度,嘴角几乎撕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变得异常尖利的牙齿!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彻底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瞳孔缩成竖缝,如同冷血的蜥蜴。更骇人的是,他那只在争夺水洼时被刺瞎、只剩下黑洞的左眼眶里,以及断掉小指的右手断口处,此刻正有白色的、如同骨刺般的东西,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迅速生长出来!
  
  “吼——!”老石喉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咆哮,像野兽多过像人。他猛地扑在小雀那仍在痛苦抽搐的幼小身体上,尖利的牙齿狠狠撕扯下一块皮肉,贪婪地咀嚼着,黑色的涎水混合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这像是一个信号。
  
  祭坛周围,那些原本被恐惧震慑的男人们,眼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之光迅速熄灭,被同样的浑浊黄色和贪婪的绿光所取代。他们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弯曲、锋利如钩。他们不再畏惧那诡异的黑雾和蠕动的盒子,反而像受到了致命的吸引,纷纷扑向祭坛!
  
  “吃……”
  
  “肉……饿……”
  
  含混不清的词语从他们撕裂的嘴角挤出。
  
  一个男人用新生的利爪轻易地划开了小雀的腹部;另一个则迫不及待地将手伸进去掏挖;还有人抱住一条小腿,像啃食猎物般疯狂撕咬;更有甚者,竟将沾满鲜血的手指插进自己的眼窝,硬生生抠出晶状体塞进嘴里吮吸,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叹息……
  
  骨头的碎裂声、皮肉的撕裂声、贪婪的咀嚼声、满足的吞咽声、以及非人的低吼……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来自地狱深处的恐怖交响。
  
  断爪瘫倒在地,浑身冰冷,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像巨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他眼睁睁看着女儿小小的身躯在疯狂的撕扯中迅速消失,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族人面孔,在火光和黑雾的扭曲下,变成了一张张狰狞、陌生、属于恶魔的嘴脸。枯草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后背,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怀里的小儿子似乎被这极致的恐怖吓傻了,连哭声都没有,只是瞪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
  
  青铜盒的嗡鸣声不知何时停止了。那团黑色的胶状物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缓缓缩回了盒内,盖子“咔哒”一声自动合拢。盒体表面脑沟般的纹路,光泽似乎更加幽暗了几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终于过去。第一缕惨白的、毫无温度的晨光,艰难地刺破了东方的地平线,吝啬地洒向这片被诅咒的大地。
  
  晨光照耀下的祭坛,如同地狱的屠宰场。血腥气浓烈得令人作呕。小雀已经彻底消失了,连一块稍大的骨头都没剩下,只有石台和地面上一片片暗红发黑、粘稠的污迹,以及散落的一些难以辨认的碎骨渣。
  
  而那些分食了她的“族人”,此刻正经历着更为诡异的变化。
  
  他们停止了咀嚼和撕扯,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僵立在原地。他们身上沾满的血污和碎肉开始快速干涸、剥落。接着,他们原本的皮肤——那些被烈日和风沙磨砺出的、粗糙黝黑的皮肤,开始像蛇蜕一样,大片大片地、伴随着轻微的撕裂声,从身体上剥离、脱落!露出的,是底下一种从未见过的、泛着湿冷青灰色金属光泽的新皮肤!
  
  他们的肢体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身体似乎变得更加佝偻,手臂变得更长,更适合在地面爬行。他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渐渐变得低沉、统一,最终化为一种整齐划一的、如同昆虫振翅般的低沉嗡鸣。他们口中的人语彻底消失了,只剩下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非人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睛。那双浑浊的黄色竖瞳,此刻在晨光下,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对一切活物的漠然和……食欲。
  
  老石喉站在最前方,他新生的骨刺在晨光中闪着寒光,那只完好的眼睛和黑洞洞的左眼眶,都直勾勾地望向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他喉咙里发出的嗡鸣最为响亮,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性的宣告。
  
  断爪死死捂住嘴,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呕吐感。他紧紧抱着枯草和幸存的小儿子,蜷缩在祭坛最边缘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几乎停止,生怕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他的目光扫过祭坛中央那个静静合拢的青铜盒,又望向远方那片死寂的、干涸的图尔卡纳湖床。在晨雾弥漫的湖床深处,他似乎看到无数道巨大的裂缝正在无声地张开……
  
  一个冰冷彻骨、带着无尽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伴随着丈夫临死前那充满恐惧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在他耳边清晰地回响起来:
  
  “湖底……全是盒子……每个盒子里……都住着饥饿的神……”
  
  风,卷起干燥的尘土,掠过这片被死亡和疯狂笼罩的土地,发出呜咽般的叹息。新的一天开始了,但希望,似乎已随着那缕惨白的晨光,一同湮灭在无边的黑暗与饥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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