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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黑暗囚笼(上)

16.黑暗囚笼(上) (第2/2页)

那身影晃了一下,却倔强地没有倒下,反而转过身,用那双异常明亮、像盛着碎星的眼睛看向他,声音小小的,带着点颤抖,却异常清晰:“你……你没事吧?”
  
  是岚。一个比他早来没多久,同样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女孩。她脸上脏兮兮的,头发枯黄得像乱草,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你……你傻啊!”熊淍又急又怒,更多的是无法言说的酸楚,一把抓住她细得像麻杆的胳膊。那胳膊冰凉,硌手。
  
  监工的鞭子再次举起,狞笑着:“嘿!还有找死的!今天老子就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
  
  眼看鞭影又要落下。绝望再次扼住熊淍的喉咙。
  
  突然,一个懒洋洋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行了,老狗。”
  
  鞭子硬生生停在半空。
  
  监工脸上的狞笑瞬间变成谄媚:“哎呦!王管事!您老怎么亲自过来了?这点小事哪敢劳烦您……”
  
  来人是王屠手下最得力的管事,姓刁,外号“刁阎王”。他慢悠悠踱过来,三角眼先扫了一眼监工,又像看牲口一样扫过熊淍和岚,尤其在岚那双过于明亮的眼睛上停了一瞬,嘴角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这丫头片子……眼神倒挺亮。正好,庄主院里缺个手脚麻利的‘小玩意’伺候那些花花草草,就她吧。”他随意地指了指岚,又瞥向熊淍,带着施舍般的残忍,“至于这小崽子……哼,算你命大,以后滚去后山劈柴烧炭!再敢出错,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刁阎王的一句话,改变了他们的处境,却也将岚带入了另一个未知的深渊——庄主王屠的院子。
  
  那晚,在散发着腐臭味的奴隶窝棚最角落的草堆里,熊淍找到了蜷缩着的岚。她背上的鞭伤狰狞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不停地发抖。
  
  “给……”熊淍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摸出小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黑窝头,这是他白天偷偷藏下的全部口粮。又小心翼翼地从旁边一个破瓦罐里,抠出一点点浑浊的、带着泥土腥味的草药渣——这是他白天在清理药渣堆时冒险留下的,据说能止血。
  
  岚没说话,只是抬起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他,里面有疼痛,有恐惧,还有一种熊淍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悲伤。她接过那半块窝头,没吃,只是紧紧攥在手心里。熊淍笨拙地把那点可怜的草药渣敷在她背上的伤口,动作僵硬,生怕弄疼她。
  
  “疼吗?”他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岚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牙关却咬得死紧。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熊淍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带着浓重鼻音、几乎破碎的声音才低低响起:“……以前……我娘……也这样……给我上药……”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子,狠狠捅进了熊淍心里最软的地方。他第一次知道了,这个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女孩,也曾有过娘亲。
  
  那一晚,冰冷的窝棚角落,两个遍体鳞伤的小兽,背靠着背,从彼此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汲取着一点点对抗这无边寒夜的、微不足道的暖意。熊淍感觉背上岚那凸起的肩胛骨,硬得像石头,却奇异地让他那颗在仇恨和绝望中浸泡得冰冷坚硬的心,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滚烫的东西,悄悄涌了上来。
  
  从此,后山那片巨大的、仿佛永远也劈不完的柴垛,成了熊淍的“领地”。而岚,则成了王屠院子里一个随时可能被碾死的“小玩意”。王屠的院子,对奴隶而言,比外面的苦役场更可怕十倍。那里有更严苛的规矩,更阴晴不定的主子,以及那些管事们毒蛇般的目光。
  
  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极少,且危险。每一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熊淍记得最深的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夏夜。
  
  瓢泼大雨砸得屋顶噼啪作响,狂风在九道山庄上空凄厉地号叫,像无数冤魂在哭诉。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黑暗,瞬间照亮了柴房破窗外那个瑟瑟发抖的瘦小身影!
  
  是岚!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冻得乌青。她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破布包着的东西,像抱着救命稻草。
  
  “岚!”熊淍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把将她拽进柴房。柴房里弥漫着潮湿木头和尘土的味道。
  
  岚一进来就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顾不上自己,慌忙地把怀里那个破布包打开。里面是半块沾了泥水的、已经冷透的馒头,还有一小包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看不出原色的点心渣。
  
  “……庄……庄主……宴客……撤下来的……”她牙齿打着颤,断断续续地说,把东西拼命往熊淍手里塞,“快……快吃……我……我偷跑出来的……刁阎王……会查房……”
  
  闪电再次亮起,熊淍看清了岚湿漉漉头发下,额角有一块新鲜的、渗着血丝的淤青!显然是为了偷这点东西出来,又或者仅仅是“偷跑”这个举动,就挨了打!
  
  看着手里那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点心渣和沾泥的冷馒头,再看看岚额角的伤和冻得发青的脸,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暴怒猛地冲上熊淍的头顶!像岩浆一样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刁阎王撕碎!把王屠撕碎!把王道权撕碎!
  
  “谁打的!”他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岚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冰冷得像铁,力气却出奇地大,那双盛满碎星的眼睛在黑暗里死死盯着他,里面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哀求:“别!熊淍!别犯傻!活着!我们都要活着!活下去……才有希望……对不对?”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带着一种能穿透绝望的力量。一句“活下去才有希望”,像一盆冰水,浇熄了熊淍瞬间升腾的杀意,却也让他感到一种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无力。希望?在这活地狱里?希望是什么?是明天能少挨一鞭子?还是能多分到一口馊饭?
  
  他颓然地松开拳头,接过那冰冷的、沾着泥水的食物,和着雨水,和着嘴里翻涌上来的血腥味,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食物冰冷,噎得他喉咙生疼。岚看着他吃,脸上才露出一丝近乎虚脱的、惨淡的笑意。她背靠着冰冷的柴堆坐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听着外面狂暴的风雨声,眼神有些空洞地飘向柴房破洞外无尽的黑暗,喃喃低语,像说给熊淍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娘说……天……总会亮的……再黑的夜……也有过去的时候……”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微弱期盼,却又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窗外的狂风暴雨彻底撕碎。
  
  熊淍停下了吞咽的动作,嘴里冰冷的食物像冰块一样梗在喉咙里。他顺着岚的目光看向窗外。外面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和肆虐的雷暴。天会亮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个瞬间,看着身边这个同样被命运碾进泥泞、却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那点虚无缥缈的“亮光”的女孩,他心底那片被仇恨冰封的冻土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萌动了一下。一种比活下去更沉重、也更滚烫的责任感,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碰了碰她冰冷的手肘。一个无声的承诺,在狂风暴雨的柴房里,在两个卑微如尘的少年之间,悄然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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