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法庭,泥泞中的王
第一章:暴雨法庭,泥泞中的王 (第2/2页)酸雨的腥涩尚未散去,更浓烈的、混合着硫磺、重金属粉尘、腐烂有机物和化工废料的恶臭扑面而来,霸道地钻进鼻腔,刺激着泪腺,让人胃部翻腾。空气是粘稠的,带着灼人的热度,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雨声轰鸣是背景音,其间夹杂着远处工厂永不停歇的、沉闷而巨大的机器轰鸣,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还有贫民窟方向传来的、隐约的孩童啼哭,病弱的咳嗽,以及为了一点生存物资而爆发的、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打斗声。
空气闷热潮湿,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这污浊的空气包裹,变得粘腻不堪。脚下的土地泥泞、松软,带着一种不祥的温热感,仿佛大地本身也在发烧。无处不在的、因温室效应和地核冷却失衡带来的异常高温,像无形的蒸笼,包裹着每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命。
绝望!深入骨髓的绝望!这不是家园,这是一口巨大的、缓慢沸腾的棺材!是帝星权贵们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后,遗弃给“垃圾”和“罪人”的坟场!每一个挣扎求生的身影,都像是在滚烫油锅里徒劳蹦跳的蚂蚁。
“呵…美好家园?”刘忙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充满无尽嘲讽的弧度,对着这片“热气腾腾”的末日坟场低语。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泥泞中蹒跚、在绝望中麻木的面孔,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投向那污浊云层的更高处。
如果脚下的土地已成沸腾的泥潭,仰望星空是否还能带来一丝慰藉?
(七)苍穹冷眼,星河弃子
看啊,他们就在天上,用我们的尸骨垫脚,踩着我们的绝望,去他们的‘天堂’!
就在刘忙目光投向天际的刹那,厚重的、翻滚着污浊的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撕开了一道狭长的缝隙!
一道冰冷、璀璨、不似人间之物的蓝色流光,从云层缝隙中无声地刺破苍穹,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傲慢和漠然,疾速划过!
那是一艘帝星的星际飞船。
它流线型的船体闪烁着昂贵合金特有的、冰冷而完美的光泽,船身上巨大的、代表某个超级财阀或权贵家族的华丽徽记(刘忙瞳孔微缩,那徽记的轮廓…竟带着一丝模糊的熟悉感?)在灰暗天幕下清晰可见。尾部推进器喷射出纯净、强大、没有丝毫杂质的蓝色离子流,与周围污浊的空气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它飞得如此之高,如此之快,优雅地穿过污浊的云层,如同穿梭在污水中却片尘不染的白天鹅,目标明确地指向大气层之外,指向那传说中四季如春、氧气充沛、流淌着奶与蜜的“帝星”。
飞船划过的地方,留下一条短暂而炫目的蓝色光痕,像一道冰冷的嘲笑,烙印在每一个抬头仰望的“弃民”眼中。
这景象,与脚下污秽绝望的炼狱形成了最残酷、最刺眼的对比!
矿洞口,刚刚经历了审判喧嚣的人群,此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望着那道转瞬即逝、却仿佛永恒烙印在视网膜上的蓝色流光。
贫民窟里,争吵声停了,啼哭声弱了。一张张麻木的、被苦难刻满沟壑的脸仰望着天空,眼神空洞,没有愤怒,没有向往,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彻底遗弃后的死寂。那飞船的光芒再璀璨,也照不进他们被绝望冰封的心底。
一个在泥泞中翻找着可回收垃圾的枯瘦老人,停下动作,浑浊的眼睛望着飞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像一尊风干的泥塑。他身边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也学着爷爷的样子仰望,脏兮兮的小脸上,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
刘忙站在矿洞口,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他死死盯着飞船消失的方向,盯着那片重新被污浊云层合拢的天空。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从他眼底最深处弥漫开来,迅速冻结了全身的血液。那冰冷之中,是比脚下沸腾的泥潭更深的恨意,是比帝星飞船的合金外壳更坚硬的决心。
“帝星…”他无声地翕动嘴唇,吐出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凌。他握着扳手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手背上青筋虬结,仿佛要捏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当来自“天堂”的飞船一次次划过“地狱”的上空,仰望者的心中,除了恨,还能剩下什么?
(八)孤影立雨,心燃冰焰
总有一天,老子要打碎这天,让这污浊的雨,也淋到那些‘天堂’老爷们的头上!
帝星飞船的蓝光彻底消失在污浊的云层之后,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一圈圈无声扩散的冰冷涟漪。矿洞口的喧嚣早已彻底沉寂,只剩下酸雨永不停歇的、单调而压抑的轰鸣。人群渐渐散去,带着审判后的解恨、烙印带来的恐惧,以及仰望飞船后更深的麻木,重新隐没在贫民窟的阴影和矿洞的黑暗里,继续他们蝼蚁般的挣扎。
只有刘忙,依旧像一尊冰冷的黑色礁石,矗立在矿洞口倾泻而下的雨瀑边缘。
雨水顺着他硬朗的轮廓不断流淌,浸透了他单薄的、沾染着油污和锈迹的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几缕发梢不断滴下水珠,流过他紧抿的、如同刀锋般的薄唇,汇聚在下颌,再重重砸进脚下浑浊的泥水里。
他沉默着。与刚才审判时的雷霆万钧、面对老张头时的沉重承诺、仰望帝星飞船时的冰冷恨意都不同。此刻的他,是一种极致的静。但这种静,并非平息,而是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下汹涌暗流的极致压缩。那双深邃的眼眸,穿透层层雨幕,死死锁定着飞船消失的方位,瞳孔深处仿佛有两簇幽蓝色的火焰在无声地燃烧、跳跃——那是复仇的业火,被冰冷的恨意和滔天的野心浇铸,永不熄灭!
雨水冰冷,冲刷着他的身体,却浇不灭他灵魂深处那团越烧越旺的火焰。那火焰,以家人的血泪为引,以蓝色星球的绝望为薪,以帝星权贵的傲慢为鼓风!他仿佛能听到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感受到骨骼深处积蓄的力量在咆哮!那艘高高在上的飞船,那云层之上的“天堂”,不再仅仅是遥不可及的符号,而是他必须用牙齿撕碎、用铁拳砸烂的目标!
“爹…妹…”他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冰冷的雨水滑落,仿佛也带着记忆中那晚的血的温度。“看着吧…你们的血,不会白流。这污浊的天…”他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扳手,冰冷的金属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发出低沉的嗡鸣。“老子迟早把它捅个窟窿!让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也尝尝被这酸雨浇透的滋味!”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暴烈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竟让周围狂暴落下的雨丝都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他脚下的泥水,仿佛也畏惧般微微荡漾开去。
当复仇的火焰在冰冷的雨水中燃烧,你相信它能焚尽这世间的黑暗与不公吗?
(九)阴影疾报,波澜再起
风暴从未停歇,只是从天上,转到了地下。暗处的獠牙,永远比明处的刀更毒!
冰冷的誓言在心底回荡,如同战鼓擂响。刘忙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污浊灼热的空气涌入肺腑,却像注入了新的力量。他正要转身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雨幕,一个矮小精悍、浑身湿透、像从泥水里捞出来的身影,如同受惊的鼹鼠,从矿洞旁一条堆满废弃机械的狭窄缝隙里猛地钻了出来。
是“鼹鼠”,刘忙手下最机灵、最擅长钻营打探消息的线人。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雨水顺着他的老鼠须一样的头发往下淌。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刘忙跟前,差点被地上的油污滑倒,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惊惧而尖细颤抖:“忙…忙哥!不好了!出事了!”
刘忙眼神一凝,那刚刚升腾起的、仿佛要刺破苍穹的锐利气势瞬间收敛,转化为一种冰冷刺骨的专注,如同盯上猎物的猛虎。“慌什么!”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让惊慌失措的“鼹鼠”猛地一哆嗦,强行压下了喉头的恐惧。
“说清楚!哪里?什么事?”刘忙追问,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鼹鼠”咽了口唾沫,雨水混着冷汗流进嘴里,咸涩无比。他凑近刘忙,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三…三号矿洞!塌了!不是意外!是…是人为!‘铁头’他们…‘铁头’他们几个兄弟,还有…还有十几个矿工…全…全被埋里面了!活口…怕是悬了!”
“人为?”刘忙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三号矿洞,是他势力范围内产出最稳定、也是他投入心血整合的核心区域之一!“铁头”更是他手下得力干将,忠心耿耿!“谁干的?”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鼹鼠”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左右飞快地扫视了一下,仿佛怕被无形的眼睛盯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还…还有!我们设在东区废料场后面的那个‘水芯’交易点…就在刚才!被人端了!‘老疤’…‘老疤’和他带去的三个兄弟,全没了!货…货被抢得干干净净!那帮人…那帮人下手太狠了!不是本地路数!装备…装备看着像是…像是天上来的!”他颤抖地用手指,隐晦地指了指头顶污浊的天空方向。
天上来的?帝星?!
刘忙的拳头猛地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紧绷的手臂肌肉流下,却浇不灭心头骤然腾起的、狂暴的杀意!审判李少杰的快意还未消散,新的、更阴狠的獠牙,已经带着帝星的腥风,从暗处狠狠咬向了他的根基!
当阴谋的阴影如跗骨之蛆般缠来,是退缩自保,还是以更猛烈的风暴将其撕碎?
(十)冷雨淬刃,暗潮汹涌
来吧!让这肮脏的雨再大些!正好淬一淬老子这把要劈开黑暗的刀!
“天上来的…”刘忙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雨水顺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脚下浑浊的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污浊的水花。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投向飞船消失的高空,而是转向矿区深处——三号矿洞的方向,又转向东区废料场那片被垃圾山和工业废墟掩映的黑暗区域。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在他周身盘旋,让近在咫尺的“鼹鼠”如坠冰窟,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但在这极致的冰冷之下,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炽烈的火焰正在他眼底深处疯狂燃烧!帝星的黑手,终于不再只是模糊的阴影和遥远的威胁,它伸下来了!带着血淋淋的獠牙,直接撕咬他的血肉,践踏他的地盘,屠戮他的兄弟!
这不再是试探性的骚扰,这是宣战!是来自云层之上那些傲慢老爷们,对他这个“泥腿子皇帝”赤裸裸的蔑视和剿杀!
“好…很好!”刘忙的嘴角,缓缓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冰冷到极致、也疯狂到极致的弧度。那不是笑容,是猛兽露出獠牙前的狰狞!他猛地将手中那把沾满泥污、血迹和锈迹的沉重扳手高高举起,冰冷的金属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咔嚓!”一道惨白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如同天神震怒挥下的巨鞭,瞬间照亮了刘忙那张年轻却写满桀骜与仇恨的脸庞,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把象征着底层暴力与不屈裁决的冰冷铁器!紧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劈开大地的滚滚惊雷!
雷声轰鸣中,刘忙冰冷、狂暴、带着无尽杀伐之气的声音,穿透层层雨幕,如同宣告末日的号角,清晰地炸响在“鼹鼠”的耳边,也仿佛响彻整个污浊的天地:
“帝星的狗!洗干净脖子等着!”
“老子这把刀,”
“就用你们的血来开锋!”
“这场游戏,老子奉陪到底!”
“看看是你们的金箔纸硬,”
“还是老子的扳手——”
“更硬!”
话音落下,他手臂猛地挥下!沉重的扳手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旁边一块半人高的、棱角狰狞的废弃矿石上!
“轰——!”
碎石飞溅!火星四射!
那坚硬的矿石,竟被这饱含怒火与决意的一击,硬生生砸崩了一大块!
当第一滴敌人的血溅落在泥泞中,你是否愿意跟随这把注定要劈开黑暗的“扳手”,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