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孽海忏空缘自现·血书泪透孽缘终
第1章: 孽海忏空缘自现·血书泪透孽缘终 (第2/2页)他不再犹豫,胸腔里燃烧的业火驱散了最后一丝迟疑。
他猛地向前冲去,脚步在湿滑的岩石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践踏声,每一步都踏碎过往的懦弱。
妇人似乎察觉身后异动,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如同受惊的鸟。
然而,出乎意料地,她没有回头,没有躲闪,反而像卸下了背负一生的千斤重担,迎着凛冽刺骨的海风,缓缓地、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迅即被狂风撕碎卷走,消失在海天之间。
俊宇的手掌,带着积蓄十二年的狂暴力量、凝聚了所有恨意的怒火,狠狠撞上母亲那单薄的后背!
“砰!”
一股混合着巨大推力与脆弱骨肉触感的反馈瞬间传回掌心——太轻易了!
轻得让他心头一空!
没有挣扎,没有嘶喊,没有预料中的对抗。
母亲的身体轻如一片枯叶,被这粗暴的一推轻易地剥离了悬崖边缘,向着下方翻涌咆哮的墨色深渊直坠而下!
“俊宇——!”
一声凄厉到变形、混杂在风浪巨大吼声中的呼喊,从急速下坠的身影中迸发出来,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刺入俊宇的耳膜,像烧红的钢针贯穿头颅!
“如果这样能让你放下仇恨……妈妈愿意……如你所愿……去死!”
话音未落,那单薄的身影已被咆哮的巨浪狠狠吞没,瞬间消失在翻腾的惨白泡沫与无尽幽暗里。
只有那最后的尾音,带着血的温度和诀别的绝望,在风浪的间隙萦绕了一瞬,彻底湮灭在深渊的咆哮中。
悬崖之上,沈俊宇僵立如石。
那声呼喊像烧红的烙铁,在他耳道和灵魂深处留下灼痛的空洞。
他猛地甩头,试图驱散这不适宜的、动摇他胜利感的声响。
成功了!
这个认知如同强心针注入他冰冷的血管。
十二年来盘踞在脸上的阴郁痛苦,如同被重锤击碎的琉璃面具,骤然崩裂剥落。
一种奇异的光泽在他眼底亮起,扭曲而狂热,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拉扯,最终绽放出一个灿烂到近乎妖异、艳丽到令人心寒的笑容,如同开在黄泉路旁、以绝望和亲情灰烬为养料的血色曼陀罗。
耻辱的枷锁,终于被他亲手砸碎了!
他成功了!
他转身离开崖边,脚步从未如此轻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负。
狂风依旧在身后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幽灵在呜咽哀嚎,却再也不能侵袭他分毫,被他抛在身后。
他踩过崖畔一片灼目的血红——那是几株在贫瘠石缝中顽强绽放的曼陀罗花,花瓣在惨淡天光下呈现出不祥的、近乎凝固的暗红色泽,如同泼洒的鲜血。
他回到那座废弃的、破败不堪的山神庙。
腐朽的木门在他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门框垂下的蛛网拂过他的脸,带着陈年灰尘和腐朽的气息。
他倚着冰冷粗糙的泥塑神像基座滑坐在地,庙内霉味尘土味浓重,此刻竟也带着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诡异的安宁。
他闭上眼,试图让这解脱的快意如同暖流,在四肢百骸彻底沉淀、蔓延。
就在这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墙角一堆半湿的枯草——那是昨夜他胡乱铺就的“床铺”。
枯草下,一角褪色的蓝布异常刺眼地露了出来。
俊宇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瞬间冻结了方才的狂热。
他认得那种蓝色!
是早已褪色发白、带着陈旧气息的蓝布!
是十二年前那个闷热夏夜,母亲裹走救命钱时用的蓝布包颜色!
他几乎是扑过去的,身体撞在冰冷的地上发出闷响,手指带着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粗暴地拨开枯草。
底下埋着的,是一个同样褪色发白、却保存完好的蓝布小包裹。
布包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带着一种陈旧、小心翼翼、似乎被无数次摩挲过的气息。
他猛地解开那死紧的、打着死结的布结。
里面没有预想中钱币冰冷的触感,只有厚厚一沓粗糙发黄的毛边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歪斜扭曲,如同醉汉所书,又仿佛每一次落笔都承受着千斤重负,墨迹深浅不一,洇染着斑驳的泪痕,甚至夹杂着几处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点。
最上面一张,墨迹犹新,字迹颤抖得几乎无法辨认:
“宇儿,若你找到这个……妈妈大概已经不在了吧。也好,这么多的罪,我背了十九年,太沉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更没脸见你……压死我,也好……”
俊宇的呼吸骤然停滞,一股冰冷的洪流瞬间淹没了虚假的暖意和解脱感。他颤抖着手,如同捧着滚烫的、即将引爆的炸药,粗暴地翻动着这沓承载了太多重量、浸透了血泪的纸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