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铁锈在影子里醒来
第1章 铁锈在影子里醒来 (第1/2页)槐河的晨雾像被水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青石板路上,每走一步都像踩进湿冷的云团里。镇口石拱桥洞下飘来腐烂菱角的腥气,混着水洼里蒸腾的潮气,在鼻腔里凝成黏腻的薄膜。陈三斤的屠夫铺“三斤肉案”就开在临街的老屋里,门板是块浸过黑狗血的老榆木,边缘被岁月啃出犬牙似的豁口。
他伸手推开铺子门,生锈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惊得檐下三只灰麻雀扑棱棱飞起。其中一只翅膀上沾着半片生锈的铁皮,飞起来时铁皮摩擦羽毛,发出指甲刮过金属的锐响,像谁在耳边用钝刀割着什么。
案台上躺着半扇刚剔骨的猪肉,白花花的脂肪层在晨雾里泛着冷光。绿头苍蝇在肉皮褶皱里嗡嗡打转,却总在靠近案台边缘那圈暗红色印记时骤然拔高,像撞上了无形的墙——那是常年泼洒朱砂混狗血留下的镇邪线。墙角堆着几个沾血的麻袋,最上面那个袋口耷拉着半截生锈的铁钩,钩尖挂着片风干的猪耳,耳尖有个诡异的螺旋状锈斑,在昏暗的光线下像只眯起的眼睛。
陈三斤赤着上身,较黑的皮肤被晨雾浸得发潮,汗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在腰腹处汇成细流。左肩胛到手腕缠着三圈铁链,链节被磨得发亮,末端牢牢锁在案台腿的铁环上。左手缩进宽大的麻布袖管里,袖口用麻绳捆得死死的,偶尔能看见袖管下鼓起青黑色的轮廓,像藏着团扭曲的树根在蠕动——那是被铁链束缚的噬生爪。
他正低着头用磨刀石蹭剔骨刀,“沙沙”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刀刃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胡茬像刚破土的野草疯长,更衬得眼底那片没散尽的红血丝格外狰狞。昨夜显然没合眼,连带着脖颈处的青筋都还绷着。
案台最下面的抽屉缝里,露出半截黄纸的边角。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符文,被血浸透的地方发脆发黄,稍一碰就簌簌往下掉渣——是昨夜处理“猪魂跳栏”时用剩的镇邪符,在这槐河镇,畜生魂体异化早就是家常便饭。
后院突然传来木栏断裂的脆响,紧接着是猪的尖啸,那声音不似寻常牲畜的嚎叫,倒像铁器在石磨上拖拽。陈三斤放下剔骨刀,耳朵动了动,左手袖管里传来铁链绷紧的“咔咔”声。
他走到猪圈前时,那头本该今早宰杀的黑猪正用后腿撑着栅栏站立,前蹄悬空,姿势怪异得像个人。猪的双眼翻白,瞳孔里爬满蛛网状的铁锈红纹,嘴角淌着混着血沫的涎水。它猛地撞向猪圈木桩,额头竟磕出了金属碰撞的“当啷”声,木桩上立刻凹下去个浅坑。
黑猪突然转头,用后腿蹬向陈三斤的胸口,蹄子上沾着的不是泥,而是层银灰色的粉末,落在地上时还在微微闪烁——那是天魂异化初期才会有的“铁屑汗”。陈三斤侧身避开,右手从腰间摸出个巴掌大的铜铃,这是镇魂铃派流传下来的残缺法器,连铃舌都没了。他对着猪耳晃了晃,铃铛发出破锣似的嘶哑声,黑猪的动作骤然迟滞,瞳孔里的锈纹淡了半分。
他没动用左手,而是从案台拿起沾着猪血的刮毛刀,在猪颈侧划了道浅口。血珠刚渗出来就被他用指尖抹开,按在猪眉心。指尖触碰到猪皮时,袖管里的铁链猛地颤动,仿佛有东西在里面急促地吸气。陈三斤喉结滚动了下,低声骂了句“馋鬼”,那是噬生爪对异化魂体的本能渴望。
黑猪突然瘫倒在地,瞳孔慢慢恢复正常,脖颈的血口处却凝结出细小的金属颗粒,像撒了把铁砂。陈三斤用麻绳捆住猪腿,转身时瞥见猪的影子在晨光里微微扭曲,边缘泛着铁锈色。他盯着那影子看了两秒,铁链拖过地面,在青石板上留下淡红色的划痕——是他胸口朱砂狗血纹身被汗水浸出的痕迹。
“砰”的一声,铺门被撞开,镇东头的张婶跌跌撞撞冲进来,裤脚还沾着田埂的烂泥。她右手死死攥着块蓝布帕子,帕子角被牙齿咬出了毛边,说话时牙齿打颤,唾沫星子混着哭腔溅在陈三斤的麻布围裙上:“三斤……三斤爷……我家铁锅……它昨晚要吃人啊!”
陈三斤擦刀的动作没停,眼皮抬了下:“啥时候的事?锅是啥时候买的?”
“就是去年从旧货摊淘的老铁锅,用了快一年了……”张婶哆嗦着,帕子攥得更紧了,“昨晚我起夜,听见厨房‘咔哒咔哒’响,像有人用指甲刮锅底。我扒着门框看,那锅……那锅在灶上自己转呢!锅底对着我影子,边缘往上卷,像要把影子吞进去!”
她突然扯开帕子,露出掌心道暗红色的伤痕:“我吓得想跑,它‘哐当’一声从灶上跳下来,锅沿刮到我手……你看这伤,里面像是长了铁刺!”伤痕里嵌着几丝银灰色的线,像生锈的铁丝钻进皮肉,随着她的颤抖微微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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